和稀泥容易,捏小方块就难了。
方仲永只能去柴垛堆,捡一块平滑的木条来压,尽量使其看起来像是方块。
做了大小不一的十几个,方仲永把它们一字排开放在灶边,待明日生火时炕干。
关于毕昇是怎么进行活字印刷的,方仲永只能从后世书上记载推测。
新的一天去上学,方仲永告诉何小乙已经帮他告了假,何小乙立马面如桃花朵朵开,二哥二哥亲切的叫,还拍拍胸脯说什么以后就是兄弟了。
抱歉,我方某人要实际的,要能看见的谢意。
何小乙忍痛给了身上的七块铜板,“方二哥,你真……”
“真什么?”方仲永数着手中的铜板,都是咸平通宝四个字。
何小乙泄了气道:“没什么。”
“对了,学究也会同行。”
“嗯,同行就同行”,看着自己的铜板在他人桌上飞舞旋转无意识答道。回过神,何小乙瞬间跳起来,“二哥你说学究同行?”
方仲永点头,“不好么?”
“好,很好!”见何小乙幽怨的眼神就知道是说反话。
两人本来商定了时间,一同坐何家的马车去县城,玩过一阵,午后再去宴会见识见识毕先生。
现在的计划更改情况:把玩过一阵去掉,坐马车加上个老学究,直接去见识毕先生。
方仲永回家后,把自己烤好的小土块拿来看,质地很坚硬。
虽夜深才回,方父依旧督促他练砍柴功。
身累不去想其他,躺在床上,摸着怀里的硬物,方仲永沉睡去。
到了期待的日子,方仲永精神充沛,吃完早餐,又听了方氏的一番唠叨,就出发到学堂和老学究做伴,再一起去小河庄。
多条蜿蜒的小溪在一处汇集,形成了小河,小河庄坐落在小河边。庄里屋舍俨然,荷锄农人各道皆有。
母亲的娘家好像就在此,方仲永打量着新地方。
何小乙的父亲此地的员外,常见的富态貌。
继承了宋人的传统,对文人比较尊重,不消说还是他儿子的老师,一见面就送了个红包,听声音估计能有几个铜板。
一个土豪送礼送几个铜板,可想而知他的吝啬。
对自己的儿子的小同窗嘛,而在知道方仲永是小丘村出来的子弟,便无视了他。
何家父子的关系看上去不太好,两人见面一句话不说,也不问学业什么的,送老学究估计是为了炫几个铜板的富。
方仲永对老学究的为人很奇怪,看起来是个不起眼的私塾老先生,做起来却无私塾先生的固执。无论什么礼来者不拒,也不说礼物重或礼物轻,家里却孤身一人,每餐清淡。
本以为只有几个人的方仲永错了,这是一个车队啊!前面是几座轿子抬着何员外和他的莺莺燕燕,何小乙没有坐轿,自称不习惯,同他一起坐在后面几辆牛车之一,其余牛车拉着何员外的货物。
坐着牛车,路途虽远,半摇半止,方仲永却没任何感觉,大概因前世坐过多位退役赛车手所开的大巴。
几十里地过去了,又是几十里地,山过去了,又是丘。
直到金溪县在天边,时已近午,没曾想会那么久。
何小乙的几位姨娘噔噔从轿车里下来,向何员外抱怨着车是如何的抖,她们脸上的妆都花了,要求给那些轿夫的钱给少点。
何员外也想给少点,他的家财都要靠一点点节省来积攒。一面讨好着小妾,一面对讨钱的摆出不耐烦的神情,考虑着什么时候拿出点铜板打发他们,再说:这点算是便宜你们的,若是大官人我传扬你们的不会抬轿,整个金溪县也别想混口饭。
他对自己的方法已颇熟了,从没遇到还敢纠缠的轿夫,凭借此节省好多不必要的开支。
但他没想以前都是在城里坐轿,路程自然不远,一些人不敢得罪也就自怨倒霉。
可这次从村里拉到县城,百里地,如此长的路程,力竭不说。轿夫领头的看自家兄弟有几个瘦弱的起码得回家躺个几天,恢复下肩骨,若是讨不到钱如何向兄弟交待。
即使见雇主摆脸色,他也苦苦哀求。
县城门口本就人多,看热闹又是人的本性,周围渐渐聚起来不少人。
牛车被迫停了下来,方仲永看着精瘦的轿夫全身满是汗水,疲惫地睁不开双眼,讨好的向雇主一次次说着抱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感受。
小身子跳下了车,来到何员外面前,鞠了一躬道:“何伯伯,感谢你能载我来,要是你不载我来,我要像这些叔叔们一样汗流成河。
“当然我有我娘给我打的布鞋,如果我娘没给我打鞋,我的脚也要像叔叔们起水泡然后变成老茧。
“这是我的七个铜板,听说何伯伯是雇他们抬那些白脸的婶婶们的,我替要何伯伯给这些叔叔们钱以此表达我的小小心意,我的钱虽小,但我对何伯伯的感谢的心情就像抚河水一样又大又长。”
然后,方仲永把七个铜板硬塞进了为首轿夫的手里。
何员外心中大为恼恨,这农家的小屁孩真是讨厌,竟然把我和这些轿夫称为一辈,大官人我才不是你伯伯,那些轿夫汉子倒真是你叔叔。
有了方仲永的出头,围观众人的议论声也逐渐趋强道:“这小娃娃真懂事。”
“那位不是……那个有名的何员外吗?”
“有名?”
“金溪县有名的一毛不拔”
“真是开眼了,连穷苦人花汗水赚的钱都不给。”
“送县衙,送县衙,找县大人讨个说法。”
听到报官,何员外连忙从怀里拿出锭银子,扔给轿夫。摆摆手催促着自家的牛车走前行,带着娇妾急匆匆往城里走。
方仲永被留在原地,何员外去前顾不上形象,怒目道:“去找你叔叔坐轿子吧。”说完气冲冲走了。
老学究也下车了,何小乙随后也下了。
轿夫领头的起初还以为方仲永是那个员外的家人或族人。待看清了他身上的衣物,还有帮自己说话后的遭遇,大概理解为搭车的帮助自己。
“这位小哥,今天真是谢你了,若不是有你,我们怕是讨不了这点辛苦钱,我是大王庄的王七郎,将来有机会一定报答小哥。你的钱,还是拿去吧。”
方仲永没有接那七枚铜板,而是说:“不用客气,我虽小,也看不惯这等事。这七枚铜板,我若是接了,你猜我会如何用?”
轿夫们摇摇头,“小哥你拿去,做什么我们怎么会知道。”
方仲永掰着手指头数,说道:“我会买肉馅的饼,会买几个包子,可能还会买地瓜,买苞谷。到时候这七枚铜板,就只是能买吃的七枚铜板。你们拿去吧!希望下一次有人遇难,你们帮助了他,能给这个受帮助的人,一直传下去,这样这七枚铜板就成了一个见证。”
“见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