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还是死了?
睁眼的那一刻,这是环绕在黎夏脑子里的第一个问题。
活着。
她马上有了答案,因为她的手正被一个人包在掌心里,那个人坐在白色病床的旁边,脑袋搁在白色的床单上,头发微微凌乱着。黎夏有些怔松。
她看了一眼四周,窗帘拉得很厚实,遮光帘将整个房间笼在一篇模糊的暗色之中,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墙壁上亮着一盏昏黄的暖色壁灯,这就是这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眼珠子转了一圈,回到自己的手臂上,两只手臂上都缠上了白色的绷带,她不知道赵寒烟割得有多深,总之现在这样包着,她有点儿不太舒服。
她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吵醒了正在睡觉的叶章。
黎夏重新闭上眼睛,然而睡意没有再回来的迹象,她转头,叶章又落入到她的视野当中。
只能看到头发和隐约的一个鼻尖。其余都处在视觉盲区。
她好像是第一次见到睡着了的叶章,不对,上次他生病时,她早见过了。
只不过现在再看,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在心里翻腾。
她稍稍将它压下去,脑子里蹦出骆修文三个字,骆修文,骆修文。
她无意识地默念着。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叶章醒了,黎夏朦朦胧胧的有个意识,自己似乎是哼了一声,马上有只手探过来,在她脸上摸了摸,又掖了掖被子,“没事的,没事的,夏夏,睡吧,睡吧。”
那安抚的音调,像某种极有磁性的白噪音,黎夏很是受用的陷入了更深的睡眠当中。
等到她的吐息再次平缓,眉头也舒展开来时,叶章才拿起床头搭着的外套,拿着手机,出了房门。从离开病房的那一刻起,他脸上的温柔便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阴鸷和狠厉。
赵寒烟被单独关在一间阴暗的小房子里,她承受了不曾受过的哭,脏污的地板,还有叽叽吱吱的老鼠在旁边爬来爬去。最让她全身发抖的是脚腕不断传来的痛感。
她很恐惧,恐惧这座牢房一样的地方,恐惧自己不能再次站起来,恐惧……那个会再次露面的男人。
该死!那个老男人明明告诉她,黎夏与这男人根本不是男女关系,他根本不在乎黎夏!现在怎么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一定是情报出了差错,果然,那个老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除了能在编剧面前说几句话,有几个钱,他什么都没有,自己明明已经决定要抛开他了,怎么又偏偏让他去打听呢!
她纷乱地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修罗似的男人站在门口,阳光从身后照下来,给他投下一大片阴影,赵寒烟不禁往角落缩了缩,这一次,这男人好像更可怕了。她的心跳加快,本能地想要抱住双膝——
只是,她的双手一直被缚在身后。
手腕一动,便被绳子磨得直疼。
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上来,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放了一把丝绒椅子。
那个修罗优雅地坐下,左腿搭到右腿上,不紧不慢地看向赵寒烟。
他的嘴角是向上的,赵寒烟心里“咯噔”一下,这表情她很熟悉,因为昨晚,她在黎夏面前,就是这样笑的。
“这是个误会……”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说得很勉强。
男人周身的气息又冷了几分,“误会?”他细嚼慢咽般地把这两个字吐出来,盯着赵寒烟的眼神像两道利剑。
赵寒烟在他无形的压力之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真的……是真的……”她的话都已不能完整地表达。
“赵小姐,我生平最恨自己最在乎的人被人欺负。”
“哐当”一声,一只小巧的匕首丢在地上,木色的手柄,赵寒烟的心跟着重重一抖,她认出来了,是昨天她用的那一把。
而男人后面的说的话,才真让她心惊肉跳、直接去了半条命。
“赵小姐,你把对付夏夏的招,在自己身上重演一遍,这桩事,就算是了了。”男人身体微微前倾,极有压迫力。
赵寒烟吞了一口口水,让她自己动手给自己开口子,不!“不,不行的,先生,我还有戏要拍……”
男人脸上的笑意变深,“那么,你是希望由我来动手?”
赵寒烟下意识地猛摇头,“不,不是的!我……”
叶章手撑着下巴,点了一下地上的匕首,“我耐心有限,只等五秒钟。”
他已经开始数数,“五、四、三……”
赵寒烟眼看着门口又多了两道人影,苍白着脸,声音都在抖,“我的手……”
叶章朝前摆了一下手指,一个黑色西服的壮硕男人立即上前,拿捏起赵寒烟的手臂,两下割断了她手腕上的绳子,然后退下。他甚至连她的面孔看都没有看一眼。
手一直被反向绑着,维持了这个姿势一整夜,她的手不能适应突然的放松,极为艰难地慢慢伸到面前来。
叶章的耐心在快速消逝,“三、二……”他收起所有玩味的表情,长腿收起来,做了一个要起身的动作。
赵寒烟一把抓住匕首,“我!我自己来!”
她的手抖得如同筛糠,冰冷的刀锋贴着皮肤,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朝叶章看去,期望他善心大发放过自己。然而男人的表情只是越来越不耐烦,有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赵寒烟深吸了一口气,狠心往自己的大腿上割了一刀,大腿上的伤口不要紧,她可以穿长裙,只要不伤到脸,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撕心裂肺地痛让她痛呼出声。
叶章皱眉,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对她的痛呼听而不闻。
“赵小姐,夏夏被你用这把刀划破皮肉时,她可叫了?”仍然是带着笑意的。
赵寒烟已经听不到他说的话,所有的感觉系统,都被“痛”给占满了。
“啊!!”
痛呼声再次响起,叶章招手,“把她的嘴封上。”
黑胶带黏上来时,赵寒烟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已经割了一下了,还不够吗?
她已经痛得快要死过去了,还不够吗!
叶章蹲下来,声音清晰地传到她的耳朵里,“赵小姐,你记住,夏夏身上的伤口总共二十三处。”
然后他站起来,嫌恶地皱眉,往后退了两步,有人上来递上一块冒着热气的白色毛巾,他擦了擦手,好像刚刚的靠近,是对他极大的玷污。
背后又进来几个人,穿着白色的衣服,提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上面都画着一个红色的十字架。
“赵小姐,昨日,你对夏夏没有留情,今天,想必也不会作弊,对自己留情。”他做了个介绍的姿势,“这位是我专门为你请的医生,你放心,如果你晕过去,他会负责把你救回来。当你在自己身上复刻完昨日那些暴行,就可以从这里离开,我绝不阻挠。”
“但,作弊,必须接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