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的地方荒芜得很,黎夏被推进了一座铁皮房子,房子里坐着几个男人,和那个“司机”走的是一个路子,黑个子带着黎夏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围坐在一张小方桌上打牌,嘴里都叼着一根烟。
地痞流氓。
黎夏先对这几个男人下了判断。
“司机”带着她往里走,黎夏没有试图逃跑,因为她知道自己逃脱的可能性不到10%,而一旦有了这个动作,她所受到的待遇还要再打个折扣。“司机”正是见她不吵不闹,很合作,准备在车里的绳子并没有派上用场。
现在,他就走在黎夏身后,偶尔出一两声,指示她往哪边走。
“哟!胖子,回来啦。”那些围坐在一起喷云吐雾的人,听到声响,都纷纷望了过来。
胖子“嗯”了一声,朝他们递了个颜色,意思是下面怎么处理就交给你们了。
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站了起来,刚才叫胖子的就是他。跟胖子司机不同,他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只是这笑容在这个荒山野岭,对着一个被劫持到此的姑娘,实在是有些渗人。
黎夏从一开始的惊吓,到现在,竟然奇迹般地已经开始接受这个结果了,于是她对那个中等个子的男人微点了一下头。在这种时候,万万不能做的就是激怒人。
她的心跳仍然是比平常要快很多,铁皮房子里面,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她一面在脑子里设想各种可能,一边强迫自己迈开僵硬的/犹如千斤重的腿,向里走去。
接受自己被劫持是一回事,而接受自己可能会以某种不体面的方式死在这个地方,又是另一回事。
这让她心惊肉跳。
“美女,”中等个子笑嘻嘻地一指身后的昏暗不清的一团,“里面坐。”
黎夏坐的是个铁椅子,冰冷的金属感贴着四肢传到她的脑神经,她打了一个寒颤。
中等个子拿着一圈麻绳,不紧不慢地踱过来,嘴里的烟还剩最后几口,他深吸了一口,抬手捏住烟屁股扔到地下,然后才在黎夏椅子旁边蹲下来,把麻绳绕在她的手腕上。
“我这么配合,就不需要绑了吧?”黎夏试图跟他打商量,绑缚住了手脚,她逃生的可能性就又小了一点。
“不行嚄美女。”他手下毫不放松,黎夏的手腕叫他给勒得一声闷哼。
“绑疼了?”他的笑意扩大,“上面这么要求的,你知道。”他耸了一下肩膀,似乎做这些事由不得自己,但他自始自终绑得又紧又细致,黎夏试着动了动,只有手指可以动而已。
这一根麻绳就把她的生路给彻底封死了。
或许不用其他的,就这么绑着,她的手脚,两三个小时之后就会因血液不畅而丧失机能。
“我似乎没有得罪过人。”黎夏的声音有些抖,但她还是尽量挤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意。
中等个子很机警,虚浮的笑脸看了她一眼,“这就要问黎小姐你自己了。”
这个人真是口紧,不,这群人,嘴巴都很紧,一点儿东西也套不出来。
“我要怎么做,你们才能放了我?我可以给钱,你们找这个人去要,他有钱,并且一定会来救我。”叶章,叶章一定会来救她的。
男人嗤笑了一声,“你要让我们主动曝出你?”他怜爱地伸手拍了两下她的脸,“啧啧”两声,“天真。”
“我只是想救我自己。你们要什么?”她盯着男人,深吸了几口气,好像在给自己勇气,话说得很慢,但说得很明白。
桌子旁的几个人朝这边叫了一声,让他不要跟这个女人废话。
他朝她笑笑,转身离开了这片暗色,留黎夏一个人。
开完会,厦陆配叶章一起下楼,到了一楼,即将出门之前,他脚步停了一下。
“叶总?”
叶章摆摆手,抬脚往外走去。
这顿饭吃得很快,叶章没有说什么话,厦陆和林峰因此也就没有说话。林峰瞧着自家老板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打开手机看一眼,看完仍然是一脸严肃。
是等哪位演员明星的消息吗?林峰暗自猜测。这顿饭下楼时,他家的大爷表示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就坐进车里,一骑绝尘了。
叶章给黎夏发了几条信息,但这女人偏偏一条都没有回。
他心里有气,但又不能自已地拿出电话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正所谓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也就不外如是了。
黎夏在一团朦胧的黑暗中听到了自己的手机响,响得很长,像是打电话的人带了一股子非要打通的劲儿。那几个男人,只是用眼角瞟了一眼,就放任那手机在空旷的房间孤独地响。
是谁呢?黎夏想。
又响了两声,电话不甘心地归于无声无息。
黎夏轻轻地叹了口气。
手和脚都已经开始发胀,她试着动了动,一动就是一阵痛,她索性就不再动了,但腿麻了,手臂也麻得厉害,她死死地咬住了唇。
一个小时了,还是两个小时了?
这种忍耐没有尽头,黎夏现在有点体会到“给个痛快”的意思了。
在她被这种痛苦折磨到头脑都开始麻痹的时候,门口有了动静。听声音,有一个女人,高跟鞋钉在地上的声音非常的清晰。黎夏努力撑开眼睛,眼睛模模糊糊刚看清门口几人起身的情况,眼睛就被蒙上了一层东西。
视线也失去了。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在她面前两步远的地方顿住。
黎夏感觉到几双眼睛钉在她身上,让人无端地发毛。
然后是一声鄙夷的轻笑。
“寒烟姐?”
被猜出来,她也不恼,好脾气地回答:“不错,是我。”
黎夏无声地笑起来,肩膀剧烈地抖动,扯得她的手腕发痛。
“你笑什么?”她大半夜的来这种荒郊野外,可不是为了看她笑!
黎夏止不住地笑,赵寒烟上前一大步,抬起了她的下巴,兜头就是一巴掌。
黎夏嘴巴里立刻一阵咸腥味,她仍旧在笑,用不了手,只能用舌去顶那被扇麻了的半张脸。
她笑够了,“你绑我?就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打够?”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心里的怒气被激起来,到了这个地步,她反倒什么也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