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什么都没有。”程香君的声音略显遗憾，却没有诧异。她缓缓关上柜子，回头正对上林清辞严肃的脸。
她微微偏头，疑惑的看着林清辞的双眼。这样熟悉的神采，让林清辞微微叹气，严肃的神情瞬间龟裂。鲜红的眼睛里，浮现出淡淡的无奈。他说“你此举，太过鲁莽了。”
“难道还有别的方法吗？”程香君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耸耸肩说“还是你有别的办法？”
林清辞微微愣了一下，说“方法可以慢慢想，无需如此不顾己身。”
“想……等想出来天都黑了。”程香君的话说的相当诚恳，虽然听起来有些嘲讽的意味，但语气却并不是那样。她捋了捋头发说“再说，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了，不是吗？”
程香君的疑问像一个奇怪的开关。话音落地的瞬间，一股黑水从刚才合拢的冰柜里溢了出来。
“表姐！”
“程姑娘！”
初灵和林清辞同时开口喊道，程香君迅速转身看向身后的柜子，随即后撤。林清辞几乎是第一时间来到了程香君身边，可除了透明的手心穿透程香君的手臂，就只剩下一股浓烈的寒意。
林清辞行动一顿，他看着自己的手，半晌没有回神。
“表姐快走啊！”初灵大喊了一声，程香君立刻同她一起朝门口跑去，一声闷响，铁门就在他们眼前重重合拢。任凭初灵如何用力都拉不开。
“别白费力气了，我们被困住了。”程香君拉住初灵的手，她很镇定，眼神里甚至出现了刚才没有的光彩。林清辞来到门前，他伸手摸向大门，奇怪的是，林清辞的手穿过了铁门。
“小哥哥能出去！”初灵惊喜的喊道。却见林清辞摇摇头，眉头紧锁。他收回手，手掌和胸口处全被黑水浸透，水渍顺着他的衣袖落下，落入了地面的黑水之中。此时，黑水已经充满了脚下的空间，初灵紧张的看着脚下的水，根本没发现程香君一时的晕眩。
“现在怎么办啊？”初灵一时间慌了手脚，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也没处理过能搞出这样幻境的幽魂。
可程香君却扶着额头沉默了。她的耳边回荡着许多声音，嘈杂混乱，无数的画面闪过。
“用植物人做实验？”
“反正也没意识，怎么弄都不会……”
“又失败了！”
“再尝试！反正不明身份的多得是。”
短短一瞬间的失神，黑水就已经灌满了半个房间。侵袭程香君思绪的声音消失了，双目也清明了很多。可脚下的地面却突然消失了，黑水之下就如深渊一般，将她拉入水底。
无限下坠中，只有几只散落的气泡向上漂浮。程香君的身体在黑暗中无限下坠。
“程姑娘！”
林清辞的喊声还回荡在耳边，可程香君的意识却逐渐飘远。记忆似乎深陷入一个奇异的领域，视野突然明亮了起来，模糊的场景里，无数的人影在她眼前飘过。
宽阔的房间几乎挤满了人，程香君就站在角落里，看着瓶瓶罐罐之中，几个人推着药物来回游走。程香君眯着双眼仔细查看，可眼前的景象就像被蒙上了一层白雾一样，朦胧虚幻。
虚幻之中，远远飘来了一个声音。
“程姑娘！”
“程香君，你快醒醒！”
程香君的意识猛然脱离了白雾的控制，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身浮在黑水之上。骤然恢复控制的身体猛的一沉，正对上水中观察她的一双空洞的眼眶。
那真的只有眼眶，眼球所在的位置完全是一片黑洞。干瘪褶皱的面皮贴在骨头上，深陷的眼窝里没有眼球，只有两个漆黑的洞盯着她。黑水中的景象渐渐清晰了。盘聚在水底淤泥之中的人，尽数都是那个模样。
程香君心里一惊，猛的抬起头。初灵已经游到了她身边，见她再次浮出水面这才松了口气，说“表姐你吓死我了！”
“应该是我快被吓死了。”程香君的嘴唇颤抖着，一道弱弱的声音从她双唇之间吐了出来。她说“水下……”
“水下怎么了？”初灵仰着头，努力倾听程香君的话。可这样漂浮的动作，已经带走了她全部的力气，她说“算了！现在该想想，我们该怎么办吧？”
“有船！”林清辞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站在湖面上，眼看着黑暗之中木船慢慢穿过黑色朝这边飘荡而来。
顷刻间，木船来到了她们面前。船上垂下一段绳索，落在程香君和初灵面前。
奋力攀爬的时刻，黑水缓缓脱离两人的身体。被阴冷水汽浸透的衣衫，瞬间被一股寒气冻上了一层冰霜。
“天啊！这么这么冷啊！”初灵搓揉着胳膊上的冰碴，温热的掌心让她衣服上多了一丝水渍。
水滴顺着她的衣服落下，破碎在船木之上。
“表姐？你不冷吗？”
程香君没有回答，初灵看着她坐在船头，呆呆的看着远处的黑暗。
“可是身体不适？”林清辞飘荡到她身侧，柔声问到“还是方才在黑水之中受到了惊吓？”
程香君摇摇头，轻声问道“你知道水底有什么？”
“多少猜到了一些。”林清辞伫立在水面之上，木船飘动的十分缓慢，林清辞只需徒步就可以与它并驾齐驱。
“猜到了什么？”
“水底漆黑，必是怨气凝聚所在。方才我们并未看到尸骨，想来尸骨应尽数在水底才对。”
听到林清辞的回答，沉默之中程香君开始思索黑水淤泥中看到的景象。她敲了敲船头的木板，再度陷入了沉默。敲击木头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的响着，黑暗里木船还在飘动。飘向未知的地方，只是越来越冷了。
初灵吐出一口冷气，哆哆嗦嗦的说“表姐，你都不觉得冷吗？”
“冷。”程香君慢悠悠的回应了一下，说“不过越来越冷，也证明我们快到了。”
“什么意思？”初灵双手环胸，她靠在程香君身边，好奇的看着她平静的脸。程香君微微偏头看向她，一时没有说话。黑暗的尽头，被冰封的水面出现在他们眼前。木船重重的撞在冰面上，水底她们无法看到的地方，一片黑色的影子尽数散去。
冰面尽头的铁门紧闭，一个狼狈的身影从里面将门打开。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程香君见过她的头，却没见过她现在扭曲蹒跚的样子。还没等她靠近，林清辞就已经挡在程香君与初灵面前，他说“别动歪心思。”
“不敢。”空灵阴冷的声音让周围的空气又降了一个温度，初灵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说“早知道我应该多带几件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