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日,楚逸便收到了秦广王让阴差送回的册子,一本册子上将他要知道的事情写得明明白白,大略读了读,基本与那日小贩所说没有什么出入。只是这阴差前脚刚走,清苑后脚便跑了来,见了楚逸,不慌不忙道:“伯奇君这几日适应着侯爷的日子适应的如何?”
“不是跟你说了五日后城外驿站见吗?”楚逸看着清苑心里就不怎么舒坦,“你怎么现在就跑来了?”
“在下遵侯爷的意思先去和侯爷的队伍会合,谁知这队伍里……”清苑摊了摊手,“总之就是闹得不可开交,实在没有办法,我才来请侯爷的。”
楚逸想了想,眼下该探听的消息都已经探听的差不多,再留在此处也多无益处,若是被人发现了行踪更是不好,不如先出城去,便拿着秦广王送回来的册子跟着清苑到临洲城外的驿馆去了。
谁知楚逸刚刚踏进驿馆的大门,就有个丁香色的身影冲出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就哭喊了起来:“侯爷,您可算回来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瑶儿可怎么活啊……”
楚逸被这女子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清苑似笑非笑地垂首站在一边,便知他是故意没告诉自己这个女子的事情,他既已借了楚逸的身子,自然也记得原来的侯爷知道的事情,只是到底不是自己的记忆,总是有些混乱。他努力不听边上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定下心想了想,只觉得脑袋疼。瑶儿哭得惊天动地,驿馆里的人纷纷侧目,他只好先俯下身,将她扶起来,嘴上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本侯没有什么大碍。”
瑶儿被他搀扶起来,刚准备往他怀里靠,就听到他那声有些冷淡的“瑶儿姑娘”,有些困惑的看着楚逸,脸上还有未干的泪花儿,抽泣道:“侯爷您这是怎么了,我是瑶儿啊,您怎么不唤我瑶儿了……”
楚逸不禁揉了揉脑袋,刚准备开口说什么,便听得清苑在一边道:“瑶儿姑娘,侯爷这次死里逃生,想来此刻也是有些累了,不如先让侯爷回房歇一歇。”
瑶儿听了,只好直起身子,退到一旁,柔声道:“侯爷好好歇一歇,瑶儿这就去厨房给您做些您平日爱吃的菜来。”
楚逸点了点头,由着清苑扶着回了房,清苑小心将门关好,楚逸这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说:“这是个什么侯爷,此行不是来办正事儿的吗?怎么还带着这么个风流债?”
“我刚刚与他们会合,瑶儿姑娘就成日里又哭又闹让我们把您找回来,说若是侯爷不在了,她也不活了。”清苑道,“我是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去把侯爷请回来的。”
楚逸横了他一眼,道:“如今可怎么办?”
“原就是您的红颜知己,留在您身边照顾您也是好的。”清苑低着头,一本正经道,“除非您看上了别的女子,那咱们再商量着计策。”
楚逸将手中的被子掷向清苑,清苑一把接住了,依旧低头道:“眼下侯爷还是要对瑶儿姑娘温柔些,若是被她看出了破绽,可就不好了。”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楚逸道,“你先出去吧,让我安静安静。”
清苑出去后,楚逸仔细想了想,这瑶儿跟着“真”楚逸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也是风月场里一红颜知己,如今也只能把她先留在身边。越想心里头越烦闷,只觉得这个身份选得着实让人糟心。
想着想着,他竟然睡了过去。而后便是那已经多年没有出现的梦境,男人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抽在他身上,他丝毫不觉得疼,三步远的地方是被家丁紧紧拉住的她,她哭喊着,尖叫着,双目通红,用尽全力却丝毫挣脱不得,直到看到那蘸水的藤条再一次抽向他早已皮开肉绽的背脊,她一口咬向家丁的手,家丁一时吃痛,她趁机挣脱了扑到他身后,他慌忙转身,却见那一鞭子狠狠的抽在了她的背上。那是个只剩下些须蝉鸣的末夏,她穿着素色的单薄衣衫,片刻后鲜红的血便从她的衣衫里洇了出来,那红如同利刃般刺得他双眼一痛,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听到她嘶哑着喊道:“太师若想要一条性命出气,便取了我的去。”
他发不出声音,只好拼命地冲她摇着头,她脸上却浮现出笑容来,嘴唇动了动,虽未出声,他却看得真切。
“值得。”
他被自己读懂的这两个字折磨的几乎要吐出血来,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抱紧她,却在刚刚触碰到她的一刹那被一种近乎撕裂的力量拉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楚逸猛地睁开眼睛,觉得胸口像是被压了块儿大石头似的喘不过来气,就在这时有人敲门,他扬声道了句:“进来。”
吱呀一声,进来的是清苑,清苑低头恭敬道:“侯爷,四王爷遣人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