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合宫都知道了丽妃因为出言顶撞圣上被关进了冷宫,长乐宫更是被封了宫,宫人们一个都不许进出。各宫嫔妃们多是看热闹的心态,虽说长乐宫这位并不得宠,可她到底家世显贵,容貌姣好,少了这个丽妃对她们而言怎么都不是一件坏事。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寿安宫,魏嬷嬷垂首回禀时,顺贵太妃正悠闲地翻着一本佛经。
“你是说,丽妃因为出言顶撞被皇上打入了冷宫?”顺贵太妃放下手中的经文,言语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关心之意。
“是的。”魏嬷嬷轻声道,“奴婢回来路上遇见几个小宫人,闲聊间听说皇上下旨将长乐宫所有的宫人都看管了起来,任何人无法进出。丽妃娘娘身边也没留一个人伺候,直接就让人送去冷宫了。”
“你觉得那丽妃可是会出言不逊之人?”顺贵太妃捻着手上的佛珠,语调拉得微长,既像是询问魏嬷嬷,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奴婢觉得,就算寻遍这宫中怕是也再难找出比她更稳妥的人了。”魏嬷嬷低声道,“只是满宫里的人只知道丽妃见罪于陛下入了冷宫,别的什么都打探不出来。”
“丽妃到底如何不敬,咱们这位陛下能生这样大的气?”顺贵太妃看了看窗外,“当时养心殿里都有些什么人?”
魏嬷嬷想了想,道:“除了陛下的贴身太监,据说只有冯皇后一人。”
“去御膳房取些红豆来,今日咱们准备些瑾儿素日爱吃的点心吧!”顺贵太妃闭着眼睛,嘴角有淡淡的笑意,“让人去王府告诉他,明日让他来拿些点心带回王府。说起来,他也有些日子没进宫了。”
再说苏王爷,他早上上朝时没看到护国公,只道是他身体不适告了假,下朝路上就顺道去护国公府看了看,却不想只见护国公府的大门紧闭着,门口有一队常在御前行走的侍卫,把护国公府门口守得严严实实。苏王爷心道这皇上就算是不肯放过护国公府,也不至于现在就动手。只是守卫太严,他也不好登门拜访,不知韩兄当下状况如何,心里头更是多了几分担心。
而攸宁在冷宫里呆了一天一夜,一刻都未曾睡。她想起白日里那些言之凿凿的所谓证据,还有被强行带走验身的奇耻大辱,突然觉得异常的疲惫,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只坐在冷宫的地上发着呆。
冷宫里本就阴冷,坐在地上一整夜更是让她所有的关节都在隐隐作痛,只是她浑然不觉,只在那里静静地坐着。突然冷宫的门被打开,走进两个宫人来,端着一盘没有热气的饭菜,放在她面前,一句话也没说便出去了。
攸宁看了看那些饭菜,整个人就像是石头雕的假人一般,一动不动。那盘子饭菜也在地上静静地摆着,整个冷宫里就好像是静止了一般。
元崇帝倒是照常召了楚逸进宫下棋。楚逸只是觉得元崇帝心情不太好,却也不好开口询问,直到出宫时才从送他出宫的小太监口中得知,攸宁被关进了冷宫。他有些吃惊,问起原因来,那小太监也是一问三不知。按理说,元崇帝忌惮苏王府,攸宁就算是真的犯了什么错,跪跪佛堂也就差不多了,怎么会把人关进冷宫呢?如此一想,他心里更是担心。可现下什么都打探不出来,总得要回去想个办法才好。
宋瑾接到了宫里的信儿,第二日一大早就进了宫。他常常进宫给顺贵太妃请安,众人自然也不生疑。他一路到了寿安宫,看到正在念经的顺贵太妃,也不打扰,只在一边站着,待顺贵太妃念完经睁开眼,他才跪了下去,朗声道:“儿子给母妃请安了。”
顺恭贵太妃示意他起来,让他坐在了身边,语气慈爱:“你有些日子没进宫了,怎么看起来瘦了些?”
“许是这些日子吃的少了些,无妨。”宋瑾恭敬道,“母妃叫儿子入宫所为何事?”
顺恭贵太妃让魏嬷嬷拎过来一个精致的铜镀金倭角食盒,道:“昨日我做了些你爱吃的点心,今日叫你来带回王府。一个人在外头,平日里要多多照顾自己。”
“儿子谢过母妃了。”宋瑾接过,“只是做这些点心太过劳心费力,母妃多注意身子,切莫为了儿子劳累。”
“我老了,平日也无事,做这些点心倒也是消遣。”贵太妃笑了笑,又冲魏嬷嬷使了个眼色,“只是那丽妃,怕只能在冷宫中消磨时光了。”
魏嬷嬷低着头,带着宫人们退了出去。宋瑾一听这话,顿时吃惊道:“冷宫?如何就进了冷宫?”
“皇上的旨意说是她顶撞了圣上。”贵太妃声音跟他比起来倒是平静了几分,“只是连个伺候的宫人都没给她留,所有人都被看管了起来,想来这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宋瑾想到昨日蒋衡回报的信息中心那莫名其妙就被守卫看管起来的护国公府,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带上了些不易察觉的笑意,然后依旧是用恭恭敬敬的语气道:“丽妃想来在冷宫中的日子甚是难熬,还望母妃可以多多照顾她。”
顺贵太妃眯着眼睛看了看宋瑾,只见他俊美的脸上尽是诚恳之色,她轻描淡写地道:“你可知此时与她有联系有多危险?”
“自然有危险,但他日的益处更大。”宋瑾道,“母妃放心,您对儿子有养育之恩,儿子定不会让母妃以身犯险。”
“母妃何尝会不相信你?”顺贵太妃语气中多了些温柔,道,“只是瑾儿,你毕竟是我养大的,就算只是养母,不管你做什么,我到底希望你能一世平安。”
宋瑾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已是垂衣拱手,他恭恭敬敬地道:“母妃救我于危难之时,养育我更是费尽心血,如今又在后宫之中替我尽心谋划,儿子自然不会让母妃失望,也一定会保住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