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嫣然一笑,道:“旁人面前还需装一装规矩,怎么如今在王爷面前也要守规矩了吗?何况要说不守规矩,那日我路遇凶案不知回避已经是大大的不守规矩,既然如此,我还怕什么呢?”
她今日装束原本素雅,可是这突然的粲然一笑却让她整个人变得明媚起来,竟露出几分小狐狸般的狡黠来。宋瑾看着她,有些呆住了,楚逸在一旁看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小丫头果然还是一脸小狐狸像。宋瑾半晌才道:“自然不必,你在我面前永远不用讲这些虚头巴脑的礼节规矩,本王喜欢与这样欹嵚历落的容二小姐说话。”
容蓁听了他的话,不着粉黛的脸上露出些红晕来,道:“王爷过誉了,我哪里有遗山先生所说‘欹嵚历落从人笑,潦倒粗疏我自真’的气度呢?只不过是荡检逾闲之人罢了。”
楚逸听着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忍不住道:“诶,郡主此言差矣,要论落拓不羁,谁能比得过咱们四王爷呢?这么说起来二位倒是可以做个知己了。”
容蓁听了,不动声色道:“安阳侯风流之名在外,潇洒之名不在王爷之下,如今又一同办差,自然更容易与王爷做知己之交。”
楚逸有心逗她,于是故作不正经地说道:“我与王爷做知己怎能和郡主与王爷做知己相比?我想着王爷若得了姑娘这位知己,必定是心满意足,哪里还会管我这个闲人呢?”
宋瑾听他说得有些过分,连忙道:“安阳侯与你玩笑的,他向来没正经惯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楚逸见容蓁面上并无异色,倒是几句话间把宋瑾说得起了急,更觉有意思,朗声笑了起来。
宋瑾不再理他,只回头对容蓁道:“你且不理他,我们接着说。你既说这胭脂非上乘之物,可有何想法?”
容蓁是有些想法的,只是在旁人面前总归不好讨论,只是看了看眼前的宋瑾,又想想自己也不是没在他面前出过丑,眼下又急着为慧儿申冤,也顾不得这许多,索性坦言道:“王爷应是知道的,寻常人家的女子劳作惯了少用胭脂水粉,用的上胭脂水粉的人家,就算是小门小户也不会用这般劣质的货色,更别说高门大户了,依我看就算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也不会用。这样的胭脂,怕都是勾栏瓦肆里自己制的,只有……青楼女子才会用。”
说到最后一句时,容蓁停顿了片刻,才红着脸说出最后几个字,接着又像是怕被人瞧出她害了羞似的,忙着道:“虽然当下下判断武断了些,但我觉得这杀人的人一定也与青楼有关。”
说罢,她低了头,又像是想得到回应似的抬头看了看宋瑾,见他正盯着自己,连忙又低下了头去。宋瑾语气仍是十分温柔的,道:“你这样的结论,只因为这点胭脂吗?”
容蓁有些尴尬地喝了一口眼前的茶,方才开口道:“这……说出来还要请王爷和侯爷恕罪。”
“你且说就是。”楚逸在一旁插嘴取笑道,“依着四王爷怜香惜玉的个性,你就是把四王府炸出个缺口来他也不会怪罪你。”
宋瑾瞪了他一眼,又温和地对着容蓁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说。容蓁道:“我见京兆府那边迟迟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派了几个人去四处问一问。”
“哦?你都问出了些什么?”宋瑾问道。
“第一对死者中的男子,街坊邻居都说他最是荒唐,整日流连在女色之中,无缘无故地休了妻,日日厮混于青楼之中,又说他原本还有个三岁上的女儿,三个月以前不幸落水淹死了。家里的钱都被这男子糟践了个干净,孩子也没钱葬,只找了床席子裹了裹埋了了事。”容蓁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来,“这孩子下葬第七天,男子就和一个青楼女子死在了客栈之中。”
楚逸听了,暗暗向宋瑾使了个眼色,宋瑾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这与自己暗中打探的消息差不太多。等容蓁说完了,宋瑾做出一副细细思考的样子来,片刻后才道:“所以,你觉得凶手杀人与这幼童之死有关?”
容蓁点头,而后道:“下葬第七日这个时间确实巧合,还有死者身上皆是湿透这个细节也与幼童落水一事有所关联,我这才有了这样的想法,只是尚无证据。”
容蓁想了想,又道:“说起来这凶手杀了这么多的人,我总觉得第一次杀的人总会有些不同,至少对凶手来说,应该是非杀不可的人。”
“昔日只听得众人讨论起包希仁英明决断,断案如神。”宋瑾不禁笑道,“今日听你一说,这才知道就算是女子也有这般睿智慧达,可见世人皆是看得不够多,知道得也不够多。”
“看王爷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了容蓁所打探来的消息?”容蓁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他,他的表现的确不像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些事情。宋瑾不料她会这般问,却也是不慌不忙,道:“姑娘聪慧,我自有我的法子知道,只是京兆府的人办事不利,到现在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我与安阳侯自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能等着他们查出来了再推进案情。”
容蓁虽然不懂朝局,但仔细一想也是清楚。宋瑾与楚逸二人说到底不过是督办,查案的事情究竟还是要交由官府的人去做,如今官府的人做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二人除了催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他又何须将自己动用“法子”这事告知自己?到底是有何暗示?
宋瑾见她目光中皆是探寻之意,忙解释道:“姑娘也是知道的,我与安阳侯向来在秦楼楚馆里头厮混惯了,如今既然奉旨调查此案,有发展此案与青楼有所关联,免不得借机打探一番,知道的也和姑娘相差无几。”
容蓁听了,觉得说起来也是这个道理,便不再追问,只嗤了一声,道:“说起来几个小厮都能打探出来的事情,官府的官差居然打探了这么多天也没个结果,实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