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千丝万缕,凶手既然杀人杀得这样明确,一定是与青楼有仇的人。”楚逸看了看马车窗外,“只是尚且还不知道这仇因何而来,京兆府那边派去调查之前死者的人也还没回来回话,若是查出了什么,或许能多知道些缘由。”
“这么多天派出去的人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清苑疑惑道,“就算死的是个普通人也不至于什么都查不到啊?”
“人嘛,关系复杂,要是真心想查没有什么查不到的。”楚逸轻笑了一声,“只看查案的人愿不愿意给本侯和四王爷一个面子好好查。说起来咱们这位陛下之所以让我俩来做这差事,不就因为我与他看起来显贵,实则毫无权势吗?”
“侯爷的意思是……”清苑沉思片刻,“此事若是查得太快反而不好?”
楚逸点点头,道:“好在如今多了个小容,这事查得迅速些明白些也不会太惹人起疑。毕竟容国公府也是消息通达,我们多得到些线索也是情理之中。”
“说起来这四王爷蛰伏沉寂这么多年,皇帝对他还是放不下疑心吗?”清苑问道。
“他生母身份低微,原本带着这个儿子流落在外,后来被先帝寻回才住到宫中。生母不受宠,又是曾经飘零在外的孩子,自然不受重视,小时候的日子也过得凄苦。”楚逸叹道,“后来他六岁时在昆厥朝贡的宴席上依靠自身卓越文采一鸣惊人,这才让先帝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说起来也巧,先帝这么多儿子里唯独他与先帝长得最像,再加上才能无双,一时间备受宠爱,连带着他的生母也被先帝青睐有加,连升了几次位分。”
清苑听得来了兴趣,忙问道:“后来呢?”
“后来……”楚逸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凌厉,“他的母亲得了怪病,死的凄惨,死前先帝竟然连最后一面也不让他去见。再后来他就被先帝送到了当时的顺妃宫里养着。那时他也不过八九岁的稚童,遭此横祸,着实可怜。”
这故事转折地有些生硬,清苑听得心里一寒,嘴上不自觉地出声:“所以……”
楚逸看了他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所以他做什么,我都不觉得奇怪,哪怕他心里装得不是天下大义,咱们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清苑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亦是不再言语。他看看窗外,天色早就已经暗了下来。人这一辈子须臾几十载,堪不破想不开的实在太多,所以爱恨情仇终究是放不开的业障。
楚逸带着清苑在戏楼里耗了一晚上,后来戏班子看着这位怎么也不走,头疼得厉害。班主上前陪着笑脸道:“这位爷,小的这里可是要打烊了,要不您明日再来?”
楚逸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班主手上,道:“银子给您,我在这儿歇一晚上可好?”
班主看着那锭银子,点了点头,道:“您自便,自便。”
直到第二天上午,楚逸看着时间差不多,对清苑道:“我要去趟醉月楼,你回府上去,盯着些瑶儿,若她还在闹就到门口偷偷知会我一声。”
“侯爷您总不能一直就这么躲着吧?”清苑想起那瑶儿也是心烦,“您若不想留下她,不如早做打算。”
这事儿确实拖得有些久了,楚逸一边往出走一边道:“你且回去,待有空了我与她好好谈一谈。”
楚逸一路到了醉月楼,宋瑾早已经在雅间中喝茶,只见他一脸春风得意,好像连倒出来的茶都冒着些非比寻常的香气,楚逸笑道:“王爷看着心情不错?”
“这是自然。”宋瑾也不在意,又看了看他,“倒是兄长,怎么还是昨日的装束?莫不是昨日又与哪位红颜知己谈得太晚?”
楚逸一时间有些尴尬,但到底是活了这么久的老神仙,如何能被这样一个小孩子取笑了去,他笑了笑道:“要论红颜知己多不多,谁能比得过王爷呢?我还想着改日容小姐若真的进了你王府的门,可多得是热闹可看了,到时不知王爷可还有空与我一同去找红颜知己?”
宋瑾没想到自己不过一句玩笑竟逗出他这么多话来,两人一时间笑开了,楚逸笑着笑着想到些什么,道:“王爷私下里可曾派人查问过几位死者的事了?”
宋瑾点了点头,道:“查得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当前京兆府还没来回,不好出手。”
两人正说着,听到几声轻柔的敲门声,宋瑾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来,温和道:“请进。”
推开门进来的除了容蓁没有第二人,她今日只是日常装束,脸上亦不加妆饰,一身藕紫色衣裙看起来素雅大方,头上梳着简单的垂鬟分肖髻,只横着别了一只造型简洁的白玉簪子,倒是两耳上别了一对碧玺耳坠,衬得整个人娇俏了些。她简单施了一礼,道:“事不宜迟,容蓁就不多与二位寒暄了,二位要我看的东西呢?”
楚逸见她一句废话都没有,直奔主题,只觉得有几分好笑。只见宋瑾从一旁取过一张手绢,递到她手里,道:“就是这个。”
容蓁接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洁白的绢子上沾着些红色的印记,与那日三少爷脸上的颜色差不多,她也不怎么避讳,伸出手捻了捻,那红色的粉末就粘在了她细白如玉的指尖上,她将指尖放在鼻子前细细嗅了嗅,道:“这胭脂,质感粗糙,香气也非上乘,绝非富贵之家所用。”
宋瑾递过一张干净的帕子来给容蓁,示意她擦一擦手,道:“这东西连仵作都不愿多看一眼,你倒是不避讳。”
容蓁接过帕子,一边擦着手,一边道:“这有什么可避讳的,说起来这活人死人不都是人吗?可笑的是连仵作都要避讳死人,那么还有谁来好好用心查案呢?”
宋瑾一愣,随即笑道:“你总是这般一鸣惊人,这话若被旁人听去了,又要说你不讲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