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不知她的话中是否别有深意,只好道:“你能多去陪陪她,自然是好的。”
容蓁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孝敬母妃。”
翎儿很快就带着下人将饭菜送了过来,都是些清淡可口却不失精致的家常小菜,布好菜后,翎儿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立刻带着人下去了。
亭中再次只剩下两个人。容蓁将宋瑾面前的酒杯斟满了,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然后坐下,拿起筷子,思量了片刻,夹起了一块豆腐放入宋瑾碗中,道:“王爷尝尝这个,昔日在容府的时候,我最爱吃家里厨子做得这道一品豆腐,今日特意让翎儿回了趟容府问了厨子,又琢磨了许久才做出来的。王爷可别小瞧了这道菜,虽说看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豆腐,却是要将那干贝、海参、口蘑、冬笋、肥瘦肉、荸荠、火腿切丁,同虾仁一齐焯水,腌制后作为馅料填入豆腐中,再将肘子切片放在豆腐旁边装于砂锅内用高汤焖制,也是道功夫菜。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做,府里的厨子听着我指挥着,也不知道做出来会不会好吃。”
宋瑾更加讶异于她今日的不寻常,平日里别说给自己夹菜了,便是自己给她夹菜,若遇上她心情不好,她也是一口都不肯吃的。但现下她的豆腐已经放到了自己碗中,虽说心里犯着嘀咕,但说起来此刻一定是他今日心情最好的时候。于是他夹起来,咬了一口,味道果然鲜美至极,他点了点头,脸上满是赞赏,道:“的确好吃,你忙了这么久,又等到这么晚,一定也饿了,快快用一些。不过……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他问出最后一句,心下更加忐忑。容蓁看着他脸上的神色那样紧张,忍不住捂住嘴笑了,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道:“王爷怎么一脸见了鬼的样子,怎么我这个样子不好吗?”
宋瑾连忙摇了摇头,想了想摇头不对,又赶紧点了点头。容蓁笑得更欢,他叹了口气,道:“你跟平时不太一样,我有些害怕,你却笑得这样开心,实在是顽皮得紧。”
容蓁连忙双手合十,做出了个抱歉的手势,脸上却仍是忍不住的笑意:“王爷又哪里和平时一样呢?往日里多风流倜傥的一个人,却对着我一个小小女子露出那样心惊胆战的表情,不知道还以为王爷对着的是个母夜叉呢!”
宋瑾知道她应是真的不生气了,松了口气,伸出手敲了敲她的头,道:“我早上过分了些,这一天都过得心惊胆战的,只怕王妃再不理我。”
容蓁看上去有些歉疚,声音也低了些,道:“都是我不好,没体谅到你的心思。母妃今日见你没有入宫,问我你去了何处。我这才发现,虽然已经嫁给你将近一月,我却几乎从未关心过你。你平日做些什么事,去了哪些地方,见些什么人,甚至连你爱吃些什么,我都是不知道的,所以哪怕今日想让厨房做些吃食向你道歉,到最后也只能选了我素日爱吃的来做。”
说罢,她拿起面前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杯酒下去,她面上立刻浮起了一片红晕来,宋瑾看着她轻声道:“无妨,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事。我也是有错的,再怎么样都不应该扔下你扭头就走。再说我在吃食上没什么挑剔的,你爱吃就好……别空着肚子饮酒,你先用些饭菜。”
“当日我收了休书,断了与林府的婚事,虽然面上未曾流过一滴眼泪,只是心里到底是失望的。”容蓁并没有理会他的话,又自顾自地饮了一杯酒,仿佛一定要喝下了酒才能将心里的话说出口来:“我嘴上说着这事不怪他,因为他从未承诺过我什么……可是那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啊,不仅是身边人,就连我都认定自己是会嫁给他的。所以有些话虽未曾说出口,我却总觉得他应该也是和我一样想的,可是并不是。我也明白人和人想要的东西终究是不一样的,可是我心里,总是觉得被人背叛了。”
宋瑾没有说话,他一听到容蓁提到林晟,心里只觉得不痛快,他也拿过酒杯,饮了一口杯中的酒。容蓁继续道:“后来,我遇到你,虽然一开始觉得你纨绔,可后来相处之下发现你也有些我以前不了解的地方……因为姐姐的事情,你提出条件让我嫁给你,我走投无路之下应了。我总想着,你是万花丛中过的风流王爷,我是悍妒之名在外的泼辣女子,又收过休书,王爷又何必喜欢我?所以这桩婚姻不过是一桩交易罢了——我嫁给你,得了一桩好亲事,我爹娘也就可以安心了。可是你娶我,又能得到什么呢?我总是看不明白你的心思。”
“我当初与你说过的话,都是实话。”宋瑾望着她的眼睛,“我从不否认我需要一个家世显赫的王妃,但我对你确确实实是真心的。所以纵使京中出身显赫的女子如云,但我只想要你。”
“宋瑾。”容蓁第一次当着面叫出他的名字,“我原本不信你的话,可是今日我见着了这片开得这样绚烂的木棉,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在这些日子的相处里,我好像看到了你的真心。在你那些半真半假的话里,在你那些看似曲意逢迎而又不正经的话里,我是看到了你的真心的。”
宋瑾听着她唤自己的名字,杯中的酒抖了抖,却是强自稳下了心神,轻声对她道:“我知道有些事情,无论如何说都是枉然。我们的日子还长,日子久了,你总会看见我的真心。原本我以为自己有的是耐心等,可今早不知为何,突然因为得不到你的回应而觉得委屈和生气——一个大男人,这样叽叽歪歪,也实在是好笑得紧。我想了想,我总是担心着你嫁给我是因为需要我搭救在宫中蒙难的丽妃,在你眼里,这桩婚事只是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