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听魏嬷嬷这么说,捂着嘴道:“都说笑一笑十年少,若是蓁儿的笑话真能让母妃笑一笑,哪里还需要太医院的药方子呢?”
贵太妃听了,脸上更是藏不住的笑意,连连招呼着让她赶紧做下。魏嬷嬷搬过一把舒适的椅子,放在贵太妃身侧,容蓁便坐在了贵太妃的身边。她从翎儿的手中取过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双手递给太妃,道:“前些日子容府的商队从吐蕃回来,带了些藏地特有的药材和植物,蓁儿试着选了几样研磨了,又加了些黑檀香、白檀香、沉香、茴香还有茱萸,制成了香末,这香燃起来味道不重,又有清心凝神之效,又问过了太医,其中的药材与母妃的体质倒也相合,蓁儿想着母妃礼佛时燃上一些应该挺好,今日刚好入宫,就送过来了。”
贵太妃笑着接了过去,打开盒子,用指尖挑起一点香末,闻了闻,脸上浮现出更深的笑意,道:“果真比宫中的好闻许多,蓁儿有心了,你这调香的手艺的确是一绝。”她将香盒递给魏嬷嬷,让她好好收起来,又对容蓁说:“怎得今日瑾儿没随你一道来?”
容蓁一听太妃提到宋瑾,想到了他早上那张臭脸,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缓和了神色,道:“王爷今日有些事要忙,但他惦记着母妃的身体,就让蓁儿先来给母妃请安了,过两日他再亲自过来看望母妃。”
贵太妃脸上仍是满满的笑意,她看了看容蓁,道:“你们俩成婚也有些日子了,瑾儿待你可好?”
容蓁低头道:“王爷待蓁儿很好,还请母妃放心。”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贵太妃喝了口茶,道,“莫要瞒母妃,瑾儿是不是同你闹脾气了?你别怕,与我说一说,我与他相处的时日终究多一些,也能替你想想主意。”
容蓁看贵太妃仍是一脸和蔼的神色,一面感叹她如此细致,竟能一眼察觉到自己提到宋瑾时有些许的不自在,一面将早起的事捡着与太妃说了一些,而后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生了气,更不知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贵太妃听她说完了,目光变得更加柔和,她沉吟片刻,笑道:“你这丫头,生得千娇百媚,怎得竟是一副男儿心肠?”
容蓁没听明白贵太妃的话中究竟有何意,贵太妃感受到她疑惑的目光,正色道:“若方才你说瑾儿有事才没有跟你一起来请安,我问你他去办什么事,你要如何回本宫的话?”
一向伶牙俐齿的容蓁竟然一时间语结,她嗫嚅了半晌,道:“我想着男子总不愿意家中内室尝尝打探其去向,又想着他若愿我知道总会告诉我,既然不愿多说,我也就不多问了。”
贵太妃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转头对魏嬷嬷道:“瞧瞧这孩子,在这夫妻相处之道上竟是以君子之道应付。”
魏嬷嬷捂了嘴,笑道:“王妃这不是年轻不经事儿吗?太妃您多教导也就是了,王妃聪慧,您还担心王妃学不会不成?”
“你这个老泼皮,竟然开起本宫的玩笑来了。”贵太妃笑着拉过容蓁的手,轻轻拍了拍,“我在这宫中呆了几十年,先帝也好,当今圣上也罢,后宫中从来不缺如花美眷。各种各样的女子我见了许多,男女之间的种种自然也就见了许多。活到这把年纪,这夫妻之间是不是真的恩爱自然也瞒不过我。你与瑾儿的事情啊,我并不知道其中原委,也不好置喙。今日我只是想以抚养了他这么多年的母亲的身份,跟你多说一句,瑾儿和你其实是很相似的人。”
容蓁听了,心想自己哪里和这个喜怒无常的纨绔王爷相似了,嘴上却不敢说,贵太妃见她似是不信,道:“他这个人看上去散漫风流,实际上却是个心思很重的孩子。也许你不愿意相信,但其实他心底里和你一样看重情谊。”
容蓁低下了头去,他的心思自己实在摸不透,确实是个心思深不见底的人。
贵太妃接着道:“好孩子,你出身容国公府,容国公与容夫人伉俪情深,即使只得两女也绝不纳妾,你身为幼女自然是长在蜜罐里,什么事都不必操心的,这才造就了你这样一副赤子心肠,所以你与丽妃情谊深厚,虽然并非亲生姐妹,你仍肯为了她连命都不要闯进御书房。你的喜欢和厌恶都写在脸上,旁人一看便知。但瑾儿与你不同,他长在这深宫里,自幼便过得艰难。他不能像你一样,宫里的人若把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那么是活不下去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肯拿出的每一份真心,对他来说都是珍贵的。”
容蓁垂首道:“母妃说的话,蓁儿都记住了。”
贵太妃伸出手,指了指容蓁纤细的脖颈上露出的那一小段红绳,道:“我若是没有看错,这个可是瑾儿的东西?”
容蓁面色一红,点了点头,道:“是新婚那日,王爷送给我的。”
贵太妃的笑容仍是淡淡的,但却隔了一小会儿才开口道:“这是如妃的东西,他一向最是珍视,这么多年来从来不离身。现在他既然已经把他这枚玉坠子给了你,那么我相信,不论有几分,他到底是给了你真心。”
如妃……那是他的母亲罢。她其实并不十分清楚宫中的这桩密辛,只知道之所以直到今日母亲季氏都甚少提到自己那位姐姐,仿佛亦与先帝的这位如妃有关。
“你的事情我多少也听说过一些,林家那个孩子做事不体面,伤了你的心,你不愿相信男子的真心,只想安稳度日也是人之常情。”贵太妃怜爱地握了握她的手,“只是如今再怎么样,你与他都已是夫妻,难道你就真的准备这样过一辈子吗?他给你一分真心,你何不试着往前走一步,看看他会不会给出两分?何不试试看,这日子能不能过成你真的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