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二,是个宜婚嫁的好日子。一大早天还没亮起来,容蓁就被兴高采烈的翎儿喊醒了,翎儿见容蓁还不愿起身,着急地说:“小姐,今日要忙的事情可多着呢,您快些起身吧!”
“有什么可忙的,都第二次了,我看府上的人干起活儿来个顶个儿的经验老到。”容蓁的半边脸都在被子里,闷声闷气的地说。
翎儿连忙呸了三下,道:“小姐,今日大喜可不兴说这样的丧气话,已经不能拖了,快起来梳妆吧!”
容蓁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起了床,由下人们伺候着梳洗,没过一会儿,季氏带着几个下人,端着容蓁的嫁衣进来了,她的后面还跟了位端庄的夫人。季氏对容蓁道:“这是兵部尚书沈大人的夫人,快来行礼。”
容蓁连忙起身施了一礼,道:“见过沈伯母。”
“沈夫人父母健康,夫妻恩爱,儿女双全,是全福之人,娘今日特地请她来为你上妆,也是图个吉利。”季氏摸着容蓁的头,又对沈夫人道,“今日辛苦姐姐了。”
沈夫人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必言谢,能送郡主出嫁也是我的福气。”
季氏在一旁看着众人围着容蓁忙着,眼圈也有些红,她替容蓁穿上嫁衣,对她说:“这嫁衣上的花都是娘亲手绣的,只盼着你日后夫妻和美。”
容蓁低了头,道了句:“谢谢娘。”
季氏又取过一个匣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块极精致的盖头,季氏温柔道:“这盖头是王爷前些日子送来的,说是嫁衣都是娘家准备,可他很想为你备下些什么,就为你准备了这块盖头。”
“王爷待郡主实在有心。”沈夫人在一边道,“瞧这盖头上的绣花,甚是精致,定是费了十分的心思呢!”
说笑间,翎儿快步跑进来,道:“迎亲的人马上就到了,小姐快盖好盖头吧!”
哪怕在内院也能听到那震天的锣鼓声,容蓁静静地坐在屋里候着。同样的事情几乎是完完全全地做了第二次,容蓁心底里竟莫名其妙生出些笑意来,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实在有意思,竟然能完完整整的嫁两次。
只不过今日的场面更盛大些。宋瑾带着来迎亲的队伍很是壮大,周边围观的百姓几乎都得了赏赐,待迎了容蓁上轿,加上抬着容蓁嫁妆的人,队伍更是站满了整条桃溪街,人人都道这四王爷当真是铁了心要娶容二小姐做王妃,竟然弄出了这么大的迎亲场面,容二小姐也确实是好福气。
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到了四王府,被盖头遮住视线的容蓁什么都看不见,原本是要由嬷嬷扶着进门拜堂的,忽地,她的手被一只温热的手扶住了,只听宋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嬷嬷,就不劳烦您了,本王亲自扶王妃进门。”
嬷嬷连忙笑着撤了手,道:“王爷实在爱重王妃,竟一刻都等不得了!”
那只手稳稳地握着容蓁的手,他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放心,我会扶稳你。”
就如同中邪一般,他的一句“放心”竟真的让她有些乱跳的心平静了下来。她看不见他的脸,可这样一来他的声音反而更加清晰,更加让人觉得安心。
待宋瑾扶着容蓁到了主厅,正准备行礼,就听得门外有小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丽妃娘娘到!”
宋瑾明显感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轻轻颤了颤,两人随着宾客们一起跪下来,道:“丽妃娘娘金安。”
被众人簇拥着的攸宁走进主厅,她一眼就看到了盖着盖头的容蓁,她强忍住自己不禁想要加快的步伐,仍是莲步姗姗的姿态,走到容蓁和宋瑾面前,转过头,用端庄而又有几分威严的声音对众人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说罢,她伸出手,亲自扶起容蓁。容蓁突然很想撤下眼前的盖头,她来了,她今日真的来了,她终于来参加了自己的婚事。即使看不见眼前的人,她还是嗅到了攸宁身上那股特有的好闻的气息,那是让她不论多害怕多难过,都能平静下来的气息。
攸宁扶她起来的手稍稍用了些力,似是安抚,又似是鼓励。容蓁知道,人多眼杂,她也不好与自己说太多的话。只好稍稍加了些力回握了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攸宁松开她的手,声音朗朗道:“今日是皇上的四弟和表妹大喜的日子,这样的好事,皇上本想亲自前来,奈何朝中事务着实繁琐,便着了本宫带了礼物前来一贺。”
说罢,攸宁看了看随侍的福保,福保会意,立刻吊着嗓子喊道:“传礼!”便有一群小宫女捧着盖着红布的漆盘上来,福保拿出礼单,念到:“圣上赐洒蓝釉反口石榴尊一对,钧窑鼓钉三足洗一个,千里款嵌螺甸五色仕女漆盆一对,雕漆鎏金胆三多碗一对,百宝嵌竹石纹挂屏一个,彩绘贴银箔云兽纹七子奁一组,象牙雕花卉粉盒一只,蓝釉描金粉彩开光转心瓶一对。”
福保每念到一样,捧着此物的小宫女便会掀开罩着的红布,这些东西样样精巧,尤其是那转心瓶,蓝釉本就少见,转心的设计更是精巧到难得一见。众人正讶异于圣恩如此隆重,只听福保接着道:“皇上念及月郡主文才,除此之外还另赐月郡主沈周所绘青山暮云图一轴,赵左的寒山石榴图一轴,沈完的兰亭修禊图一轴,赵孟頫所书的陋室铭一卷。”
宋瑾携着容蓁谢了恩,吩咐了管家将这些赏赐好好收起来,又对攸宁道:“丽妃娘娘请上座。”
攸宁笑了笑道:“别因着本宫误了吉时,快些完礼吧!”
于是攸宁坐在上座观礼,她看着这盛大的典礼,还有那穿着大红嫁衣的容蓁,鼻子有些酸,她攥了攥宽大的袖口里藏着的小锦盒——今日能来蓁儿的婚宴已是意外之喜,那么这份自己费了许多心思备下的礼物,一定要亲手送给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