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灯火通明的新军联营中,气氛也有些凝重,众将士围坐在一处,大多闷头喝酒。四十多万人,二十多日的围攻,居然都拿不下一个只有一万守军的昆阳,作为领军之人,王邑已经感觉到了身后的压力。
“诸位可还有其他攻城之计?”王邑坐在上位,看着眼皮底下一个个黑压压的头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摔了手中的杯盏,却听见有人说:“属下有一计,或可破城!”
“你有计不早献上来?”王邑看起来是有些醉了,眯了眯眼睛,待视线稍微清明了些,顿时大呼,“是你!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
王邑说完,底下不乏传出几个幸灾乐祸的笑声。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严尤将军之前提议了挖地道入城的计策,挖了五天结果被刘秀用一池子水全给淹了。所以现在王邑不看好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大概是酒力上来的缘故,连平时的那点儿面子都懒得给了。
气氛僵持之时,从帐外走进来一个红袍小将,报告道:“禀将军,之前吩咐准备的四台云车已经建造完毕,不若直接以箭袭之,有了云车的高度作为弥补,我们的箭就能射入城中,迫使他们出城!”
在座的将士有人颔首,有人摇头。所谓云车说白了就是一座移动高台,长达十数丈,虽然比昆阳的城墙还是矮了一截儿,但是作为箭手的射箭台已经比地面好多了,足以让大多数箭矢飞越高阔的城墙,射入城中。但是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云车上的箭手会成为活靶子。
“愚蠢!要是如此轻易,你觉得我们会与他们僵持如此之久吗?”王邑气急败坏地喝问道,“况且即便将他们逼出城,你难道忘了之前你自己是怎么被那个刘秀逼回来的吗?”
在座的所有人都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彻底打脸了!王邑所说的正是前几日王杰率万人攻城却被刘彻以千人被逼退的事情,言语中毫不掩饰对这个红袍小将的不满。这件事情一直没人敢在军营里传扬,就是因为要照顾主将王邑的面子。
可如今老子教育儿子,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军官的面前,这种事情还真是难得一见,大概是王邑的酒劲上来了才如此暴躁。只是今日之后叫王杰还如何在军营里混?
忽然王邑感觉自己后背一凉,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父亲,您没事吧?”王杰见父亲一个喷嚏把自己打得东倒西歪的,连忙上前来扶。
王邑摆了摆手,推开他说了句:“没事……”说着,他踢开碍手碍脚的酒桌,直接起身离开了帅帐。
王杰身为人子,如何看不出自己的老父亲已经身心俱疲。别说父亲了,就连王杰自己都被这小小的昆阳拖得有些吃力了,最让他感到疲惫的就是那个该死的刘秀!
原本今日之宴旨在商量对策,酒过三巡,却吃出了火气,王杰烦躁地挥手招徕几名女子到帐中献舞。这些女子大多出自青楼妓馆,现在又是暑气渐涨的时候,所以衣着有些豪放。
以严尤为首的几位将领看到进入军帐内的那几个女子,脸色都不太好看。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携带女子随军。这个王杰倒好,一带把整个青楼都给搬过来了。别说忌讳了,就是让下面的兵卒见了,也必然会传出不少流言蜚语。
不过王杰平日里也只是养在帐中,并没有太出格。今日既然敢这么干,自然已经没有把所谓的忌讳之类的东西放在心上。他还大大方方地上前,陪其中一个女子伴起舞来。
舞过几轮,王杰突然强硬地将那女子揽入怀中,口中喷着浓烈的酒气呓语:“丽华,你不是喜欢刘呆子吗?我就要你看着那杂碎是怎么跪着求我的!”
“将军,你喝醉了,我是小月,不是什么丽华!”那女子在王杰怀中挣扎着,还想回到跳舞的队伍中去,不过一切都是徒劳。
借着酒意,王杰手上的劲道不自觉又加重了几分,布满青筋的手背紧紧包裹在那女子细弱的手腕上,看上去分外骇人。而他自己则更是对帐中的其他将领毫无顾忌,疯狂地向那女子索吻。
在那女子的几番挣扎之下,王杰骤然失去了耐心,单手撑在桌上,支起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将那女子掴翻在地上,怒声喝道:“给你脸你还不要脸,要不是看你长得与阴丽华几分相似,你以为本将军会愿意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眼看着这个叫小月的女子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遭受王杰的凌辱,突然有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军帐中炸响:“请少将军自重!”
王杰转身回顾,看到一身戎装的严尤寒着脸,看着自己,还有一众将士,刚才的酒一下子醒了几分。
他知道这个严尤名义上是父亲的下属,但是他现在的地位全是自己一场一场打出来,虽然刚才也被自己的父亲骂了一顿,不过在军中父亲总归还是要敬他几分。王杰可不想因为一个冒牌货就得罪了这么一个人物。
他理了理因为刚才一时失态弄乱的衣襟,礼貌地将小月从地上扶了起来,仿佛又变回了在长安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随后等到小月惊魂稍定,王杰又招了招手,叫来了几个门外驻守的士兵,附在耳畔轻声吩咐道:“把她带下去,给我好好教教她怎么做一个军妓。”
小月就在他身旁,自然听到了他的吩咐,嘴角抽动,竟害怕地说不出一个字来。看着小月离去时那种盯着魔鬼一般怨毒的神情,王杰温柔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