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他们停了!”
一个目力极佳的少年从屋顶上飞奔下来,边跑边嚷嚷着。虽然只是对方停止了进攻的节奏,不过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兴奋,就算对方还没有撤军的意思,那个少年依然兴奋。
少年的兴奋也迅速感染了周围的那些人,大家都是从刚才的箭雨里挺过来的,都很清楚敌军的下一步动作,都已经做好了负伤甚至是赴死的准备。但是他们停了,是的,停了。准备好的火箭没有射出来,刚抬起的云梯放了下来,那声震天地的战鼓声也彻底偃息了。
就在众人还处在云雾之中时,他们发现每个方阵的后面都出来一位传令官,手中鲜红的令旗挥舞。大家在一块地皮上一起打了大半月,即便没有旗手的解释,他们也看得出来这是按兵不动之意。
王凤望着北方的浓烟,心中生疑:“滍水那边是什么地方?何以生出浓烟?”
“从地图上看,滍水之北乃平顶山,再往前应当有一处县城,不过那边已经属于莽军的地界。老夫也不知到底出了何事。莫不是刘秀……”
王凤刚才还在想这个名字,没想到这么快便从别人的嘴里再次听到了它,倘若那真是刘秀弄出来的动静,那么他也不得不佩服一下了。深入敌腹,引火烧山,牵制前方大军。虽然不知道那处到底是什么重要之地,但是毫无疑问刘秀的这招“围魏救赵”算是成功了。
王凤也不知此刻自己是应该庆幸还是哀恸,自己大概亲眼见证了一颗新星的诞生,气运这种东西玄之又玄,他以前便信,不然也不会义无反顾地投入绿军。而现在他觉得自己或许更应该成就那个男人。
俗话说:有人欢喜,有人忧。
此时新军的大帐中已经乱作了一团。
一人瘸着脚,满身尘泥闯入帐中,口中大喊:“报——东南方向出现敌军,当有数万人。”
万人?众将因为父城起火之事已经齐聚于此,听到斥候来报,对方居然还出现了数万援军,皆是大惊。王邑猛然站起,还未觅得对策,便见帐外再次闯入一人:“报——东北现数万敌军!”
东北也有数万援军?因为围困昆阳已久,所以王邑对此也算是有所准备,但是如此大规模的援军他只能想到刘演的部队,难道他们已经攻克了宛城?可是宛城正是他们此行要去的地方,他们的援军就算要来也不应该从那边过来啊!
王邑估计这股援军来自别的地方,只是他实在难以理解他们是从何处搬来如此规模的援军。
“传我令,后阵变前阵,退三里!骑兵准备。”
严尤迟疑稍许,荐道:“将军,此时退兵,有伤士气,况且军情未明,贸然退兵恐生变故啊!”严尤出声之后,不少其他的将领也应声附和,临阵退缩可是大忌,由不得他们不慎重。
王邑稍微斟酌了一番,帐中将士大多不敢打扰,但因为军情紧急,彼此的呼吸声都变得有些急促,清晰可闻。
这时,王邑突然抬其头来看着严尤,大家注意到他的眉心紧皱了一下,随后怒声问道:“你!又是你!看来昨天我真是错怪你了。来人啊,把严将军带下去好生看管,为了他的安全,别让他离开营帐一步!”
“什么?你要软禁我?就因为那则不知如何冒出来的消息,你要软禁我一个钦封的讷言将军?”严尤已经被进来的两个士兵架了起来,当然那两位显然也是有些被严尤身上的气势震住了,也不解王邑的决定,所以一下便让严尤挣脱了开去。
他直勾勾地盯着冷眼看着自己的王邑,突然大笑道:“王邑啊王邑,你用兵不法,多疑如斯,与你为伍真是我从军这么多年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决眼下的局面!”
王邑也不再留什么情面,狠厉道:“诡辩之人,押下去!……还有刚才应声的那些人,一个也别漏了,一个个居心叵测待我解决昆阳城里的老鼠再来收拾你们!”
王杰一看形势不对,若是真的控制了那些人,搞不好会引起军中哗变,连忙出声劝道:“父亲,在场的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何必将事情弄得如此僵?况且若是如此几位将军手下的兵又教谁来带呢?”
王杰的提醒来得很是时候,王邑伸手,又招徕了一些卫兵,将营帐团团围住,对外宣称帅帐进了刺客,要细加盘查,同时勒令一向与严尤走得极近的四位将军下令自己麾下的军士守在营中不得妄动。
如此一来,倒是从另一个角度化解了一场哗变的发生。只是王杰的面色挣扎一番之后,突然跪倒在地,再叩首谏道:“望将军三思!此举万万不可啊!”
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严尤看到少将军居然为了替自己求情,居然如此作为,不觉红了眼眶。他的双手被人负在身后,只能低头劝慰道:“少将军,算了吧。尤得少将军之信赖铭感五内,可惜军中无父子。当然有这样一个父亲,严某也替您感到悲哀!”
言罢,他径自寻了处舒坦的角落坐了下来。几位被怀疑的将军也跟着严尤坐下来,一个个面色铁寒。或许也是担心自己的麾下轻举妄动,在这种时候惹出祸端,便传了按兵不动的军令,坐看王邑如何解了父城的燃眉之急。
未几,帐中再入一人,同样风尘仆仆,不过此人身上多了些烟灰气。帐中众人一看便知是从父城来的消息,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营帐的所在距父城虽近也有十余里地,这个斥候来得倒是极快。
王邑疾问道:“可是粮仓遭劫?”
那人道:“粮仓……粮仓被那天火烧了!”
“天火?何来的天火?你给我讲清楚!”王邑顿时伸手将那小卒从地上生生拽了起来,惶急的神色已无心掩饰。王杰等诸将尽皆上前一步,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