暇翁见她心意如此坚决,知晓即便自己不告诉她详情,她也一定绞尽脑汁的找寻到那秘法。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吃力地翻过身从枕头下方掏出一份卷轴,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一点,背部为阔天斧斧刃所划伤的道道伤痕便如撕裂般疼痛。
那卷轴是他半月前,从阴间一位颇有名望的术士那里所得,当然,不是礼貌的上门去求医,而是以身家性命为要挟,逼迫术士交出的卷轴。那卷轴上记载着一处邪气密布的地方的详细位置,在那里生长着许多奇花异草,其中药效最为神奇的便是极乐草,据说,曾有位得道高僧用它制作的符画镇压住了千年修为的凶兽。
靡歌迅速浏览那卷轴上所书的内容后,紧蹙着的眉头有了松动的迹象,对着正在涂抹药膏的暇翁说道:“我会尽快做好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那旋松冲。”那神情颇为不容置疑,好似不停的磨牙蹭爪,随时准备发起战斗的猛虎。
话音刚落,不给暇翁一丝反驳的可能性,便疾步退出了偏殿。平躺在床榻上的暇翁紧抿着嘴唇,面容依然惨白如纸,轻声地喘息着,似虚弱得连眼睛都睁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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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执行局内。
彦许和搭档凛正在休息室内玩着扑克,今夜又轮到了二人值守夜班,便提前为夜晚准备起了预热项目。这些时日来,梦境观测仪都没有捕捉到什么危险系数高的梦境,观映室内上演的大多也都是婆媳长婆媳短的八点档老剧,因此执行官们也就清闲了起来,状态都颇为松弛。
凛一边熟练的掀起地面上的纸牌,一边饶有兴致的说道:“难得清闲日啊老弟,虽然还是没什么薪水,但总比让咱们去别人的梦里当超级马里奥好得多。”
凛满脸“英雄难得清闲日”的正义表情无疑刷新了不要脸的指数,彦许打趣道:“”老哥,你还好意思说,真要碰上了危险系数高的梦境,也没人敢指派你去解决问题吧,毕竟我们俩可是被关过小黑屋的笨蛋。”
当二人正在针对“谁才是笨蛋”这一议题展开激烈的拌嘴时,手臂上的智能腕表发出了震动声响,屏幕显示有一条最新推送。彦许一头雾水的点击开了详情,随即神情便紧张起来,他摊手扔下了所有纸牌,拎着不上道的搭档直奔向总控室。
进入到总控室内,所有执行官都已经正襟坐在相应的位置上了,迟到的二人连忙低头窜进空座位。经过某名高级执行官两分钟的讲解后,彦许便明白了那条推送的意味,原来是梦境观测仪突然大量捕捉到了危险系数高的梦境。
“初步怀疑,是观测仪系统出了问题。但对于已经侦测到的危险梦境,我们仍然不可撒手不管,因为其中有可能也包含着真正危险的内容。”负责发表报告的高级执行官厉声说道。旁听的湛卢在心中揣测道,此前从未有过这种打挤的情况,只怕这次怪异的群体性任务中,平静的表皮下的确有被掩盖起来的危险。
不断有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执行官,起身走向梦境观映室。菜鸟二人组面面相觑,也迅速跟上了其他人的步伐。梦境观映室内,执行官们正按照抽签的名次依次前往负责的梦境侦查情况。菜鸟二人组的名次稍稍靠后,凛拍了拍正在愣神的彦许的肩头,示意他随着前方队伍缓慢的向荧幕前进。十分钟后,终于轮到了属于菜鸟二人组管辖的“21”号梦境。二人整理好制服,迅速的跃进了梦境之中。
在空气中极速穿梭着的彦许注意到,在下方有一层薄膜像是对梦境主人幻想的保护层般,将梦境内容紧紧包裹了起来。
一如既往的屁股着陆后,彦许挠着脑袋懊恼的起身,打量起了周遭的环境。这兴许是一位掉光了牙齿的老妪的梦境,街道两侧摆满了各式小摊,菜场上熙熙攘攘尽是赶早市兑菜的菜农跟贩子,摊贩们的高声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不时能听到人群之中有人喋喋不休的讨价还价。嘈杂中是掩不住的欢喜热闹。街角的巷子里好像有个戏班,隐约能听见不少学艺不精的孩童们咿咿呀呀地吊着嗓子。
面对如此普通的市井百态,菜鸟二人组都摸不着头脑。凛趁叫卖的摊贩不注意,随手扯来一根摊位摆放的芹菜把玩着,狐疑的说道:“难道那观测系统成了精,是根据能力强弱,决定分配的梦境的?”
“先别放轻松。我们先试着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彦许倒是没有降低警惕,谨慎的观察着每一处景象,行走得极为缓慢。
经过了五分钟的仔细勘察后,仍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菜鸟二人足只好结束了这场无聊至极的菜市场一日游,提前回到了梦境观映室。却惊奇的发现,不止他们二人满头雾水的回到了现实中,不断有执行官挠着脑袋从荧幕中走出。
也不给众人交头接耳的机会,尖锐的警报声便响彻了整间观映室。智能腕表不断弹出最新的推送,每个人都垂头忙着让大脑接收全新的信号,随即又惊异的抬起了头,空气中却似乎酝酿着某种诡谲又难以名状的东西。
被质疑出了问题的梦境观测仪,在短短二十分钟内,检测到了更多的危险梦境。
没有时间对此进行仔细的研讨,在负责指挥行动的高级执行官发出命令后,刚从梦境中脱离的执行官们又匆匆进入了下一个梦境,像是不断辗转于不同空域的伞兵,代替了那轮缓缓坠下的弯月,在飞机螺旋桨激起的气流中翱翔着。
彦许感觉下坠的身躯缓慢得像一片被晨风拂动的羽毛,眼前的地面像是笼罩着一层泛起梦幻般的霓光的保护膜,在面庞接触到那层薄层时,清凉的感觉在体内蔓延起来,随即双脚便稳稳踩在实地上了。很快,凛也降落在了地面上。
眼前是一座由欢乐气氛主宰的游乐园。形形色色的娱乐设施,儿童像草地上的蟋蟀一样聚在一起,他们清脆的声音在闷热的黄昏中歌唱,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早已过了孩童时期的两人,如没头苍蝇一般四处游荡着,深怕漏掉一点异常的地方。彦许抬起头,打量着头顶的娱乐设施,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游乐园里最高处的摩天轮,望着那一节节满载的透明车厢,他忽然想起数年前,还未逝世的父母也曾带着年幼的他,走进过其中一节车厢。
当他正沉浸于过往的回忆中,想要仔细回味彼时的欢乐时,凛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迅速从过往中脱身出来,就像是行走时甩开一块黏在鞋底的口香糖。只见凛的目光正死死锁定在游乐园的摊位处,神情很是紧张,语气难得正经的说道:“彦许,这些梦境不太对劲。”
彦许的视线顺着他注视的方向延伸去,只见那是梦幻乐园里贩卖糖果的摊位,货架上摆放着许多蜜饯的罐头,以及各式口味的的糖果罐。当目光扫至那经营摊位的老伯的模样,彦许的瞳孔骤然放大。
这位老伯的容貌,和上一个梦境里那位高声叫卖的菜贩很是相似,就连右额角的痣生长的地方都完全一致。
彦许回想起刚进入梦境所接触的那一层薄膜,悄然把手伸进随身袋中,准备掏出传送门掷于虚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