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入主阁考核一过,次阁将有一番大调动,凡入次阁四年未入主阁的弟子,和修为无法再精进的弟子,都将被编入往各个城市的坊市,阁中三百名弟子,除去过了考核的二十五名弟子,在除去将要被编入坊市的弟子,阁中所剩约摸二百人,也就是说有七十五名弟子将要被淘汰,且淘汰弟子被安排的城市,也大有不同,有些繁荣,有些清苦,总之命运各不相同吧!
据说一旦过了升入主阁考核的弟子,每人都可获得一颗洗髓丹药,目的就是为他们升入主阁之后的练气打下良好基础。
且被确定入选的二十五名弟子,会被允许在次阁多留一日,为的是让他们同次阁老师阁主好好道别,所以阁主也会特别批准办欢送会,既是为那二十五名荣升主阁的弟子,也为即将离开的七十五名淘汰弟子。
冷尘霜经过一夜修养,身上的伤基本也好全了,阁中难得热闹,平日就算逢年过节,都不曾大办,也就桌上多几道肉食,完全没有气氛可言。
而今日的操练场,四处披红挂绿,张灯结彩,甚至有人跟阁主申请,从外头请些杂耍入阁助兴,阁主还同意了,别提有多热闹,大家难得三五成群的轻松说笑,就连被淘汰的弟子,也都绽放着笑脸。
也就冷尘霜,一个人自嗨自乐,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男弟子瞧不上她的不思进取,女弟子又嫉妒她得苏木亲近,而她自己偏偏还无所谓,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戏法,乐的合不拢,完全不受影响。
白冉冉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很是亲呢的坐到冷尘霜一旁,道:“小霜,你怎么一个人坐着,苏哥哥呢?”
冷尘霜吃着坚果,嘴里吐着壳儿,道:“不知道,他又不是跟屁虫,总不能时时跟着我吧?”
对于冷尘霜的一句戏言,使得白冉冉脸色变了又变。
“说谁跟屁虫呢?”
冷尘霜脑袋被敲了一下,扭过头翻他白眼,“你天天怎么跟幽灵一样,神出鬼没的。”然后撇了眼白冉冉,“冉冉刚还问你呢,大概有事跟你说,我就先回避了。”
将手里坚果丢尽盘子里,便要走开。
脖颈突然被苏木搂住,“避什么避,你们不都是朋友嘛,有什么话是你不能听的。”
冷尘霜明显看到白冉冉拳头越握越紧,冷尘霜这才恍然到自己方才似乎有什么话说的不大妥当,只是朋友间若说话都小心翼翼,还算什么朋友?目光在白冉冉脸上又停了片刻,便扯开苏木手臂,“你们好好聊。”
这次苏木倒没再多言。
左右热闹凑过了,今天又难得可以不管不顾的好好休息一天,若不用来好好睡觉,着实浪费光阴,伸着懒腰便往翠微居走,结果在路途中,听到一阵嘤嘤哭泣声,冷尘霜郁闷道:“今儿这么热闹的日子,谁在这哭鼻子呢?”
探头探脑的在石子路旁竹林里,看见一个蹲在地上,掩面痛苦的弟子,且还是名男弟子,冷尘霜走过去拍拍他肩头,“喂,你怎么了?哭什么呢?”
他一阵惊慌的抬头,冷尘霜又道:“你是……”摸着下巴想了想,“叶……倾羽,对不对?”
他一把擦干梨花带雨的脸,扭头便要走,冷尘霜心道这小伙子也太不礼数了,亏她还记得他这张俊秀小脸蛋呢,不然次阁三百人之多,她又少与弟子打交到,怎会记得他名讳。本想一把去扯他衣袖的,结果失手……隔着外套都将人家腰带扯掉了,只见叶倾羽浑身一怔,面色带怒的转过身,俊秀的小脸都不那么好看了。
冷尘霜赶紧撒开手,“抱歉抱歉,我就是看你在这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作为同门想关切两句罢了。”
冷尘霜这不说还好,越说人家越生气,怒红着脸捡起腰带迅速系好,指着她道:“你……你也太不知廉耻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扯我腰带,还用形容女子词汇来形容我,是否也因我被淘汰故而来嘲讽讥笑的?”
冷尘霜几乎条件反射的举起三指,“我对天发誓,绝无此意,我当真就只是想慰问你两句,再说,以我在阁中口碑,又凭什么嘲讽讥笑你?我自己都是别人嘲讽讥笑的对象,即懂那种感受,又怎会将自己受过的不痛快,加在你身上呢?”
叶倾羽又是一怔,半晌才道:“我……抱歉,是我太敏感了,昨日升主阁的考核,我原本过了前两关,想着第三关定可轻易通过,不曾想,竟在第三关被挡了,我真的是不甘心,所以心情不大好。”
“第三关,第三关考的不是品行吗?我看你不像品行不端之辈啊,怎会在第三关被卡住呢?”
“这第三关虽说考核的是品行,但也会考一些关于处事态度,看法之事,昨日主阁阁主问我,若我至亲被暗界抓去,暗界以至亲要挟我,命我做出对阳宫,乃至明界不利之事,我当如何选择,我只是沉默了些时候,便被视为没有维护阳宫明界之心,给淘汰了。”
冷尘霜身子夸张的向后倾了倾,“我去,这个问题比老婆跟老娘落水,应该先救谁还难啊!主阁阁主的考题,完全是个坑啊!”
“可是通过第三关的弟子,他们都毫不迟疑的回答说,为了阳宫,为了明界,绝不受人要挟。”
冷尘霜一边“啪啪啪”的鼓掌,一边嘲讽的摇头,“他们可真是太伟大了,为了不相干的人,连至亲都能舍下。”
冷尘霜的话使得叶倾羽倍加懊悔,却丝毫没注意到她脸上的冷漠,和语气中的嘲讽,“我不该犹豫的,我当时不该犹豫的。”
冷尘霜双手突然搭在叶倾羽肩头,“一个人若连至亲都不在意,那该有多么冷血无情,难道你也想做个冷血无情之辈吗?”
叶倾羽愕然片刻,又丧气的垂下头,“其实他们并非真正冷血无情,他们只是比我聪明,给了阁主一个满意的过关答案。”
冷尘霜特轻挑的勾了叶倾羽下巴一下,“哎呀,口随心走,活的坦荡些,有什么不好?”
叶倾羽脸色微红,长舒一口气,“你说的对,明日……我就要去冰城入护城卫队了,说起来,这还是你我第一次说话,却也是最后一次了。”
“冰城?那可是个苦寒之地,你怕会不习惯吧?”
“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阁主无论怎么安排,我都只能听命行事,哪里由得了我反驳。”
“我可以帮你啊,咱们次阁所处的云城,气候好,物资好,条件自然也好,你若想留下,我兴许能帮上忙。”
叶倾羽有些怀疑,又兴奋道:“当真?”
冷尘霜大气的拍着他肩头,“当真,你且先等着,明日便会有确切消息。”
“好,你若能帮得此忙,我叶倾羽一辈子记得你恩情。”
冷尘霜尴尬的扯扯嘴角,“额,不用不用,这若被人惦记一辈子,感觉也太奇怪了,你还是去操练场安心的吃吃喝喝吧。”
“好,那……我等你好消息。”
“去吧去吧。”
叶倾羽走后,冷尘霜就这么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下巴思量要如何帮叶倾羽留下,若她去求阁主,脸面怕是不够,若……苏木去的话,想必有九成把握,毕竟苏木是唯一一个得了阁主令牌,可以随意出入的弟子,可想而知,阁主对他得有多看重,且不过是给叶倾羽一个留在云城的机会,又不是让他留在次阁继续修炼,所以……应该不算难事吧?
打定了主意,便回了翠微居,想着反正苏木在操练场浪吧够了,肯定要来烦她,她也没必要去寻,躺在椅子上又哼起了那首略带悲伤的曲子,“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曲子哼了一半,就听到,“啧啧,小曲子哼的不错嘛。”
冷尘霜特别迅速坐起来,还带着一脸殷勤的笑,恭恭敬敬上前去扶苏木胳膊,道:“来,坐坐坐,您热闹凑完了?”
苏木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脚下不停向后退,“你……你干嘛,肚子是不是憋了什么坏水?”
冷尘霜立马道:“哪能啊,我这不是有求于人,态度自然要好点儿。”
苏木这才松了口气,“有话直说,跟我还玩什么迂回。”
“那我可说了,就是……那个叶倾羽,你可有印象?”
苏木嗤鼻一声:“你以为我是你吗?画个小圈圈将自己圈起来。”
冷尘霜眸光陡然闪过一瞬寒意,很快又露出笑脸,“别扯那些没用的,回答我问题。”
“叶倾羽我当然知道,他也算女弟子们倾心对象之一了,虽然跟我比差了些,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难不成……”
“别瞎想。”冷尘霜撇他一眼,“方才我遇见他了,瞧他心情很是低落,这一问才知他落了选,又要被发配至冰城,那可是个苦寒之地,你说就他那细皮嫩肉怎么受的住,不如你帮他跟阁主说说,让他留在云城,如何?”
苏木一副你们是不是有奸,情的模样,问:“你为何突然对他上起心了?”
“身为同门,我稍加关心一下又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么,你就说帮还是不帮吧。”
“你这求人态度也着实恶劣了些,便是没有金银珠宝奉上,好歹也该说两句漂亮话吧。”
“不是,你刚才还说让我有话直说,现在又摆起架子来了。”
“咳咳,其实让我帮帮叶倾羽倒也无妨,他原本资质还不错,就是表错了态被人钻了空子,当然,不论他怎么说,被淘汰的命运都是必然的。”
冷尘霜疑惑道:“此话怎讲?”
“小霜,明界三宫在开原之世的口碑上虽比暗界要好听,代表着光明正义,但龌龊事同样不少,不然你以为为何次阁弟子总是难以得到重用?那是因为上面的宗门大家,会担心自己孩子被普通百姓比过去,于他们而言,那将是一件非常丢脸面的事,所以会尽可能挑选资质平庸,却又不差的次阁人入选,反之资质较高的人才,则会被拒之门外,原本第三关设立的意义的确是为了考核品行,但后来却渐渐演变成替宗门大家之后除掉竞争对手的关键。”
冷尘霜倒不算意外,她只是猜中其一,没猜中其二罢了,“那你的意思是……叶倾羽资质对他们而言是有威胁的了?”
“可以这么说吧!”
冷尘霜若有所思一番,“那你就更该帮他了。”
“没问题,不过……你对他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冷尘霜心头颤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他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我能打他什么主意。”
“你说没有便没有吧,不过他这个人情,我可算你头上了。”
“好,没问题。”
“行了,那你继续当懒猪吧,我走了。”
“去哪儿啊?”
“小的不得帮您把事儿办妥了嘛,不然可怎么跟您交差啊?”
“好好,快去快去,等你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