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笑着,和苏沐阳一起手挽着手走向了那间灯光忽明忽暗的小超市中。
摩加迪沙的海风吹过路灯昏暗的街道,拂起了苏沐阳的长发,玩足球的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在大街上奔跑,还夹杂着家长呼唤孩子归家的声音。
他们两个如此亲密,就像永远不会分开一样。
有些事实,不挑明的话,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发生呢?
沈天熟练地自我欺骗着,和苏沐阳一起进入了小小的超市中,他们两个人在品种少得可怜的货架上来回挑选,就像是在超一线城市的连锁商店中的那样雀跃与欢喜。
寿喜锅,寿喜锅。
没有锅,也没有肉,甚至连青菜都没有,佐料是酱油和盐,主食也没有面条或是米饭,只有无味而生硬的面包。
可是如果吃的人愿意叫这个东西是寿喜锅,那么这些东西吃进嘴里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变成所幻想的那个美味佳肴呢?
不过至少沈天和苏沐阳吃的很开心。
就像他们从没有发生过致命的分歧,就像他们还会亲如一家。
就像……苏沐阳永远不会离开猎鹰一样。
“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坑,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此时此刻,沈天二人的目标、杨想要取而代之的人则随性地躺在自己定制的纯木沙发上,他的手指划过被打磨光滑的表面,沉醉地呻吟了一声。
“正以推动我那崇高的造物主,我是神权神志神爱的结晶,在我之前未有永恒之创造,我将于天地一同长久。”
肯-安德鲁低吟着地狱的篇章,半合着的眼眸中透露着明亮的光辉,他凝神望向了头顶的虚无,却有些莫名怀念起了那个已经葬身海底的孩子。
——自己的神明,会不会也曾在某一个时刻里,橡自己思念着vi一样思念着我呢?
这个无名无姓、以谜为称的孤儿抬头看向了穹隆上被绘制而出的故事,彩金在月色的映照下徐徐生辉:那源自诺德之书中古老的爱情传说,该隐与他的爱人在时间中也尽数化为了飞灰。
没什么是永恒的。
但那位拯救他于深渊之中的男人却可以超脱这一切的一切,他在理想之中已经自创教派,而距离他名扬世界……也只差那么一个小小的机会。
“进入者,必将断绝一切希望。”
只要死亡才能让万物铭记,只有伤痛才能让万物从俗神的教条之中超脱,从而睁眼看看这一片狼藉的世界。
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个家。
就算是卑微如下水道的鼠辈也是一样,他们聚集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某一个光芒——万物皆是如此,万物皆需要一道破开黑暗雾霭的光,指引他们找到正确的路,指引他们走向更好的明天。
神啊,
肯想到。
让他成为这一天的见证者吧。
他沉吟着、甚至是呻吟着,死死地揪住了心口部位的衣衫,将他们团在掌心之中,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确真地感受到生命的脉动。
贪婪。
其名贪婪,所欲之物表象为权利之巅与生的欲求,但只有看透了其贪婪的本心才能够明了,他贪婪之物是那永不可及的新神。
那并非他一人的神祇,却将他短暂的生命引向了自我的终结:如飞蛾扑火一般,绚烂而一往无前。
他将死。
他将为他心目中唯一的神祇而亡。
他将为那不曾回头看过他一眼、却曾经给予过他全部的新神而永堕地狱。
肯如是想着,昏昏欲睡,他的余光瞥见了在房间外一闪而过的身影,金灿灿的头发,挺拔的身姿——那是杨-希欧多尔,来自英伦的富豪。
“安德鲁先生。”
杨的声音透过门外传了进来,同时还带着一两下不轻不重的扣门声。“请帖已经送达完毕了,您一定要亲自过去么?”
“游戏应当有规则,作为出题者的我若是不参与其中,这场游戏又怎么能叫公平呢?”肯此刻还有些昏昏欲睡,他每次回忆过去的时候都总是散漫的,他会卸下一切的防备,去思念记忆中的那个男人。
所以杨此刻是不会进来的,肯很看重的规则不喜欢让人轻易的打破,这个金发的男人只能站在门外,低沉着一张脸,却带着阴森的笑容。
“好,那么您该启程了,天亮了。”
“嗯?”
肯微微一怔神,他下意识地瞥向了房间阳面的一侧,当电动的窗帘缓缓拉开的时候,那喷涌而来的日光几乎就在一瞬间将他吞没。
‘已经,天明了啊。’
另一方面,苏沐阳终于也从刺眼的日光中缓缓苏醒了过来,伴随着这股暖暖的阳光,还有缭绕在鼻尖的、属于热腾腾的食物的香气。
沈天早饭煮了一些肉粥,牛肉炖的很烂,和粘稠的白米粥滚在一起,冒着白烟,散发着肉的咸香。
“我们一会就去?”沈天招呼着苏沐阳过来吃饭,自己也开始大快朵颐着面前简陋且又奢侈的早餐。
“嗯,一会就去,只要我们玩的足够稳,我们手里有三分合同,而且根据资料来看,那个肯-安德鲁也会在场,我们尽可能直接将其抓获。”苏沐阳点点头,坐下来享受着沈天亲手料理的食物,这些东西滑进胃里,甚至给了苏沐阳一种家的错觉。
两人没多说什么,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装备,沈天只是带了一把刀揣在身上,而苏沐阳则更加简单,两袖空空。
昨天的半自动步枪太显眼了,现在是白天,没必要那么嚣张。
再有,苏沐阳相信沈天的应变能力,他们是去猜谜的,又不是去交火的。
二人快速地根据卡片上的地址来到了目的地,那的确是一个看起来破旧的烂尾楼,有一些被炮灰摧残过的痕迹,沈天在前方带路,苏沐阳紧靠着沈天前行,侦查四周的状态。
四周很安静,只有风声出过楼道的呜鸣。
他们的目的地是地下一层,透过一个什么都没有写的井盖一路向下,抵达了其内,也算是别有洞天。
他们在一扇被打开的铁门后看见了昨天的兜帽小哥。
“啊,又见面了,你也被邀请来了?”沈天和苏沐阳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便由沈天率先上前搭话。“情况怎么样?”
“还行,我用昨天谜题的答案打开了外面的大门,现在拦在我们眼前的是这个东西。”
兜帽男子似乎对沈天与苏沐阳的到来没什么讶异的,他伸手指向了面前的一块石板,上面刻着字。“虽然问题的难度没有多少,但是回答却有些令人困惑。”
“Where did Columbus stand when he discovered America? ”
苏沐阳跟沈天也跟着靠近,她凝视着在石板上刻下的谜语,眉头又开始拧巴了起来。
“哦哦,这个我知道。”在这件事上被接连打击的沈天,终于在这道题上找到了一点点的自信,他立刻抢先回答道。“On his feet!”
“这个我也知道,不用你抢答。”苏沐阳就站在沈天的旁边,双手环胸地盯着这位兴高采烈的男人,一盆冷水就毫不留情地扣了下去:“问题是,这答案有什么用么?你脚下又不是新大陆。”
“……”
哦。
人民战士沈天,又双叒叕士气低落。
好残酷啊,沈天都怀念他的天才同志了。
“所以说,这是要我们往下走么?”兜帽小哥摸着下巴,颇有兴趣地蹲了下来,用手敲了敲脚下的石头地面,没有任何回声,看起来结实的很。“上次他至少给了一个数字,我用它找到了一把锁,但这一次没有任何渠道可供我们去填写,那么这个答案该写在哪里?”
“或者说,肯在哪里?我开始有些厌恶了,这令人不快的自喻。”苏沐阳眯了眯眼睛,她隐约感觉这些谜题都将带领他们前往肯的所在地,只不过目前没有任何作证罢了。
“肯?自喻?”沈天奇怪地小声嘟哝了一声。
“发出请贴者要是不参与的话,可一点都不像一个喜欢玩游戏的人了。”苏沐阳瞥了一眼沈天,淡淡的说道。
“是的,总所周知,哥伦布曾横渡四次汪洋而抵达美洲,他曾有过不堪的骂名与宏图大志,你的话没错,我也认为这是一个自喻,一个暴露坐标的自喻,他很自负啊。”兜帽小哥微微一笑,看着苏沐阳点了点头,显然也认同了她的观点:
“我们认识一下?”
“没兴趣。”
“……”
苏沐阳压根鸟都没鸟这位素不相识的人,或许沈天会很高兴地和这个男人交流姓名,但是苏沐阳没这种到处交朋友的爱好。
她开始环顾四周,却只能得出这是一条死路,至少看起来它毫无出路。
不过沈天却在最初就一直拿着手机鼓捣东西,托随时偷窥的陈默的福,沈天上次的命令:‘请随时联系我方便装逼’起到了效果。
纵然这边的信号是零,但是沈天却将陈默昨天传过来的全息图给离线缓存了下来,此刻的他正在开始仔细研究着整个地图,谢天谢地,陈默将地下的部分也都扫了进来,不过看起来不怎么细致,很明显是受到了不明信号的干扰。
——关于苏沐阳和这个兜帽小哥的猜测,沈天也觉得是有很大概率是正确的。
——那个叫做肯-安德鲁的男人就在底下,纵然目前从地图上来看,他的确没有任何可供屈身的空间,但他一定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