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琬愿意说话,那就代表他没事。芅姜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而那不老实的手趁机又在白琬那油光雪亮的皮毛上摸了一把。
白琬开始看到芅姜来安慰自己,心里挺感动的,可是一看她惦记的还是自己的皮毛,气愤地只想咬她。
两人打打闹闹,闹得正欢,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青寻好静,平常也不怎么与邻居往来,这大清早的就有访客难免让人好奇。芅姜伸长了脖子看向了声音出处:“咦,外面谁来了?”
白琬忙竖起耳朵听了听,可却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从房里走了出来,且见着大堂内来了四个官差,其中有两个还是之前来过的,手里拿着拘拿囚犯的枷锁,一看到芅姜,那两个官差不由分说,走上前便一把将官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芅姜虽说也是见过世面的,可是这莫名其妙的被人给拿了的事情她还是头一遭遇到,当即便愣住了。“你们干什么?”她不解地问道。
其中一人道:“昨夜有人看到你潜入了王富冲家,和他发生了争执。”
“王富冲?”芅姜又是一愣,寻思了片刻,问道:“你是说南边巷子口左拐那户人家?”
那问话的一副意料之中神情:“他们夫妇的死果然和你们有关!”
芅姜本来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得来的是这个答案,她惊得瞪大了眼睛:“什么,他们夫妇死了?”
那官差却并没有回答,冲着其余三人便抬了抬下巴,示意将人带走。
芅姜心有不甘,一把拽住了他:“你们先把话给我说清楚呀。”
那官差却一把推开了她,道:“有什么去县衙再说。”说着,又看了一眼青寻和白琬,打了个一起带走的手势。
要说怀疑她,把她带走还能勉强理解,可是把白琬和青寻一起带走又是什么意思?芅姜蹙起了眉头,看不懂了。
而白琬一看官差居然连自己和青寻也要带走,不满地便喊了起来:“凭什么呀?”
那官差冷声道:“就凭你们三人是一起的!”
“你们……”白琬忍无可忍,急着要和他们理论:“哪有这样的道理?”
青寻一眼便看出了事情没这么简单,抬起一手打断了白琬:“事出必有因。”
白琬还是很不服气:“主人……”
青寻道:“想知道,不如去看看。”说罢,不待那几个官差动手,他神色镇定地自己走向了前。
芅姜、白琬、青寻三人跟着官差来到了长安县县衙,一进去便被关在了三处,各自审问。
从那审问之人口中,芅姜这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那王富冲夫妇死了,死状离奇,死因不明,唯一的线索便是昨日弄晕了王富冲的她,还有同时在王家宅前出现的青寻和白琬,所以他们三人才会被一并押来。
不过,对于王富冲夫妇的死状如何离奇,那审问之人却并未多说,而在询问芅姜数遍无果后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就将她暂时收监了。
收监便收监了,芅姜也无话可说,可是她还是不明白,她明明只是把王富冲弄晕了而已,他们夫妇怎么就无缘无故地死了呢?
想到这儿,她立马就想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这念头也就出现了那么一下下便被打消了,因为她不敢。
就当前的情况来看,不出意外,白琬和青寻也一定被关了,她这一跑必然会连累到他们。虽说她视青寻为猎物,迟早会吃了他,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她还不想让青寻和白琬因为她跑了而被官府刁难,从而搞得她更难取得白琬和青寻的信任。
烦!
麻烦!
在那关押女囚的大牢里,芅姜靠坐在墙壁上,强逼着自己耐下性子,她好不容易从白天等到了晚上。
白天不便行动,到了晚上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瞅着囚犯们陆陆续续的没了声音,于是轻启朱唇,吹出一缕轻烟,帮他们再睡得熟些,而后摇身一晃,飘飘然地飞出了高窗,直奔县衙停放尸体的地方而去。
她想,官府既认为王富冲夫妇是被人谋杀,那么尸体一定被带回了县衙,她想要知道王家夫妇的确切死因,去查看他们尸体是最直接的办法。
县衙停放停放尸体的地方是后院的一间大屋,芅姜来的时间正好,屋里没人,只有白布蒙着的十来具尸体。
根据尸体前标记的竹牌,她很快地找到了王富冲的尸体。可是,当她揭开那蒙着尸体的白布,看到下面的尸体时,她愣住了。
干尸,干地像枯皮老树一样,没有一点点的光泽和弹性,那干瘪的皮肉包裹在骷髅架子上,看起来皱巴巴地。
她强按着心头的起伏,又掀开了一旁的另一具尸体上的白布。情况也差不多,不过这具尸体脸上的表情比王富冲的要丰富一些,多了一些惊恐的神色。
为什么会这样……
芅姜放下手里的白布,感到了震惊。
这样的尸体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之前黑猫精弄来的那几具尸体就是这样,后来在南山看到的动物尸骸也是这样,昨夜那被肉瘤吸干精气的野猪的尸体也还是这样……
想到这儿,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野猪的哀嚎,惊地她打了个冷颤,脑中顿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些尸体不会和那肉瘤有关吧?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风猛地顶开了窗户,盖在尸体上的白布随风而动,一个接一个地被掀起,而白布之下的,竟全都是像王富冲那样的干尸,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十四具尸体,整整十四具……
关押男囚犯的牢室这头。
芅姜猜得不错,白琬和青寻也被关了起来,而且还分别关在了两处。只不过白琬看起来年纪小,不像有能力杀人的样子,所以县衙的人也没太将他当成一回事。等到入夜,白琬化出狐形,轻易地便出了牢室,窜进了关押青寻的地方。
彼时,青寻正靠着墙壁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微微睁开了眼睛。
白琬钻进牢室之内,抬起两前腿搁在了他的腿上,低唤了一声:“主人……”
青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的意外。
白琬问道:“主人,他们审问你了吗?”
青寻点了点头。
白琬又问:“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了吗?”
青寻道:“因为王富冲夫妇的死。”
白琬一看青寻知道是因为什么,忙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青寻其实早已有了腹案,他道:“要洗清嫌疑,首先需要知道那王富冲夫妇的死因,还有官府为何会避而不答的原因。不出意外,他们夫妇的尸体此刻应该就在县衙,你去查看一下,顺道去找一下阿姜,我有事情找她。”
白琬一听说还要找芅姜,有些不解:“找她干什么?”
青寻道:“她能调动地了这长安城的各路精怪,想要了解王富冲夫妇接触过什么人,又哪些人有嫌疑,由她出面调查,速度会比较快。”
原来如此!白琬点了点头,领了任务忙不迭地奔女牢去了。
白琬前脚刚一离开,幽暗的牢室后脚便闪出两道精光,一个潜伏已久的身影瞅准机会,便在此时悄无声息地靠向了青寻……
县衙牢室外。
芅姜从县衙停放尸体的地方回来,到现在后脊背还在一阵阵发凉。
县衙里居然有那么干尸,还一个个死因不明,也难怪官府的人一直不敢对外透露,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只怕会引起不小的恐慌。
她轻呼出一口气,莫名地又有些担心青寻。之前青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身边还有白琬相伴,她可以不用担心他被人盯上,现在青寻被关在大牢,身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万一被人捷足先登,她可就白守了这些时日了。
想到这儿,她也不急着回女囚室了,化作青烟便直奔关押男子的牢室而去。
芅姜会惦记着青寻完全是一种本能的心理,就好比农人不放心自家地里结出来的瓜,需得亲眼看见它没被人偷走一样。可是当她进到牢室,见到青寻,她却懵了。
只见满大牢的人都昏睡在地,一条红色巨蛇张开血盆大口正扑向青寻。青寻不躲不闪,身后飞出了无数的藤蔓,如同利刃一般快速地攻向了巨蛇。
巨蛇凶悍,不惜受伤也要往前。就在它破开藤蔓攻势,准备将青寻一口吞下之际,忽然,一道金光自青寻眉间闪出,瞬间照得大牢亮如白昼。
金光刺眼,芅姜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眼睛。
巨蛇没想到会生出这样的变数,怔怔地看着青寻眉间显出的火样金印,而它不过片刻迟疑,又有无数的藤蔓破土而出,尖锐的枝芽如钢刀一般,一下子扎进了它的身体。
巨蛇来不及闪躲,“啊……”的一声凄厉惨叫,瘫倒在地,身子蜷成了一团。
青寻看着它已再无还手之力,抬手一挥,悬在半空的藤蔓一下子落回了地面。
芅姜之前一直不明白,那在南山想要攻击她的藤蔓从何处来,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操纵他们的人居然是青寻,而且青寻还有金印护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忽然之间她有些庆幸,亏得自己没有鲁莽行事,直接就对青寻下手,不然今日倒霉的就是她了。
她看着青寻没有要取巨蛇性命的意思,暗松一口气,走向了前:“大补药……”
青寻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芅姜又看向了巨蛇。
其实这巨蛇也算是她的老相识了,正是伤情才有所好转的葵娘。
葵娘听说青寻被抓进了长安县县衙,它觉着这是个下手的好机会,于是乎便悄悄跑了过来。它哪知道青寻深藏不露,即便没了白琬在侧,没有芅姜搅和,它也一样落得惨败。
看着葵娘,芅姜莫名地觉得她有些可怜,当了自己的替死鬼。她好心地问道:“葵娘,你没事吧?”
可葵娘并不领情,一边舔舐着伤口一边恨恨道:“老怪物,你少在这儿假惺惺!”
芅姜有些无奈,皱着眉头瞅着它:“你都这样了还不服软啊?”
葵娘不屑道:“哼,要我向你屈服,做梦。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不就是争个地盘吗,至于要死要活,没完没了吗?芅姜愈感无奈,点了点头:“行啊!”边说边走向前去,想看看它身上的伤口。
葵娘对芅姜说这一番话也不过是图个口舌之快,她哪想到芅姜还真有这打算,吓得扭头就跑,连伤痛都顾不上了。
芅姜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葵娘肯定误会她了,她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又看向青寻,再一想到青寻竟这般厉害,她意识到自己彻底的没机会吃他了。
葵娘一离开,青寻的注意力又转到了芅姜的身上。他问她道:“你知道我们被关起来的原因了?”
芅姜一听青寻在和他说话,猛地收回神思,看向了青寻,他这是在关心案子?
青寻没有等她回答,接着又道:“你不是也很好奇王富冲夫妇的死因吗?我已经让白琬去查探了,不管他们是因何致死,近期和他们接触的人都最好排查一下,方便找出凶手,而这件事情可能要借助你的力量。”
芅姜点了点头,心中愈感疑惑,面对当前困境还能精准的筹谋,青寻当真如白琬所说,没有七情六欲?
青寻看芅姜发呆,以为她还有哪里不清楚,又问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芅姜摇了摇头,却不住地打量着他:“大补药,为什么你从来不笑,也不会生气?”
青寻目光微地一滞,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对上了。
青寻不吱声,芅姜也不好逼问。她迟疑了片刻,识趣地转开话题,便将自己方才打探到的情况,以及那肉瘤吸干野猪的事情说了一遍,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观察着青寻的表情。
在芅姜看来,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消息,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吃惊。可青寻却表现的极为平静,听完之后只是目光波动了一下,道:“若照你所说,那王富冲夫妇的死极有可能不是偶然,不管你所见到的肉瘤和王富冲夫妇以及众人的死有没有关系,做个彻底的排查总归是有利无害。”
芅姜又点了点头,心下却觉得有些好笑,盯了这么久的大补药无处下口了,自己该伤心才是,怎么还老想着他有没有七情六欲,吃错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