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朝春陀和廷尉等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又转过身来问那袁盎:“朕先来问你,你要给朕说实话。”
袁盎:“那是自然,凡陛下有问,袁盎一定实话实说。”
景帝:“你既当过吴国丞相,听说这次吴国起事以田路博为大将军,这个人你可知道?他的为人如何?”
袁盎:“皇上,有关刘濞起兵一事不值一谈。”
景帝:“哦?怎么叫不值一谈?”
袁盎:“因为朝廷很快就会把他们给打败了!”
景帝不解地问:“是吗?你凭什么这么说?吴国很富有,又准备了这么久,兵力充足,听说刘濞身边还有许多能人豪杰辅佐,你凭什么说朝廷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打败他们呢?”
袁盎却似是胸有成竹说:“回陛下,以在下对吴国的了解,吴国是很富,但并没有什么能人豪杰。如果刘濞身边真的有为其精心谋划的能臣,他便能处理好吴国与朝廷的关系,就没必要造反了!据在下所知,聚集在吴王门下的都是一些贪财的无赖,或者是狂妄之徒,不足挂齿。”
景帝听后点点头:“或许你说得是事实,那么,现在吴国和其他诸侯国已经起兵造反了,你究竟有什么对策?”
袁盎看着周亚夫又看看晁错:“陛下,在下的这个计谋只能同陛下一个人讲。”
景帝无奈地示意周亚夫和晁错退了下去。二人互相看了看,只得先行离殿而去。
正这时,司马相如捧一叠函简走进大殿,他那里一边走一边想着心思,并没有注意到春陀制止他入内的手势。等他一步跨进大殿,感觉有点异样,这才驻足,却也不好再退回来,就只好站在那里,无意地聆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袁盎看看四周再没有其他人,这才伏在景帝耳边说:“陛下,吴王刘濞和楚王刘戊他们此前多有书信往来,据他们的说法,高皇亮当年分封土地给他们,是让他们为朝廷驻守一方,现今陛下受了晁错的盅惑,一味地责罚他们,因一些小错就一再地削夺他们的土地,侵害他们的利益,这是逼着他们造反呢!由此看来,诸侯王们这次暴动,决不是冲着陛下您来的!而是冲着那晁错而来!就是因为晁错撺捣的削藩策,挑起了朝廷与诸侯王们的对立,所以诸侯们才竖起反叛的旗号,目的不过是想借此杀了那晁错,恢复他们原来的封地,相信只要陛下处置了晁错,恢复了诸侯王们的封地,他们自然就会收兵。”
景帝听后眼珠转了转:“如果按你说的这样做,他们真的就会收兵吗?”
袁盎压低了嗓门说:“这件事,就是晁错引起的,只有把晁错杀了,就能收伏人心!然后再派些使臣去说服吴楚等国,恢复他们的封地,这场叛乱就可以平息,一场刘氏骨肉间的撕杀就此便会平息。”
景帝听后沉默不语,半晌才说:“如果真能用晁错的脑袋收伏七国的人心,那朕也不会因为爱惜一个人而让天下人都背叛朕。”
袁盎:“但愿陛下以大局为重,尽快做出决定。”
景帝背转身去,独自踱步,好似自言自语地问:“倘若他们的目的并不在晁错一人呢?”
袁盎跟在他身后,听着这问话,徐徐道:“这个……袁盎以为,当此生死存亡之际,陛下何妨一试!”
景帝回身瞪着他:“试?怎么试?如果人也杀了,吴楚反贼并不就此退兵,岂不是冤杀了那晁错吗?”
袁盎:“陛下何不做此想:吴楚联军既然拿诛杀晁错做为一个旗号造反,皇上顺应他们的要求,把这个人给除了,等于给他们来了个釜底抽薪,他们便失去了起兵造反的理由,一旦失去支撑他们起兵造反的理由,他们对于其他诸侯国的号召力便会大大减弱,这样,如果朝廷诛杀了晁错,他们还不退兵,那样一来,他们以此为由反叛朝廷的真实面目岂不就暴露在世人面前了?一旦天下人都认清了他们的真实面目,那还有谁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起兵造反呢?一旦失去了号召力,不再有人追随于他,朝廷与乱军之间其胜负成败不就昭然若揭了么?”
景帝长长地吐着气,道:“如此说来说去,晁错是非杀不可了?!”
袁盎的眼里却泛起了凶光:“非杀不可。”
景帝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却是无奈与决绝并存的目光:“还真不失为一可行的计策……好吧,朕先恕你不死!”
袁盎忙下跪叩首:“谢陛下隆恩!”
“嗯,朕不光不会杀你,还要任命你为太常,出使到吴国去,这件事即是你给朕出的主意,事情就由你来办。若办得好了,朕不光恕了你之罪,还要重重地赏你,如若办不好……朕再杀你不迟!你记着,你这颗脑袋可是先寄存在朕这里呢!”
袁盎再叩首:“臣恭谢陛下!”
15、长安,未央宫宣示殿外走廊。
司马相如只身走出殿外,内心踌躇,遂在殿外徘徊。只等得春陀从殿内走出,竟像见到救星一般,忙趋前跪倒:“春公公救我!”
春陀正欲往前走,见司马相如此状竟吓了一跳:“司马郎中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司马相如扯住春陀的衣襟:“请春公公务必点拨在下,刚才大殿上,陛下圣意让在下何为?在下思之再三竟是一窃不通,请春公公务必给在下一点提示,让在下好去为陛下效劳。”
春陀舒出一口气:“原来郎中是为这个!”
司马相如:“春公公既然知道,就请明示在下可好?若公公能救得在下这一次,在下日后定当厚报!”
春陀微微一笑:“也没什么,皇上的意思,不想打仗而已。大人想想,怎么才能不打仗呢?”
司马相如:“向叛军妥协?可是怎么妥协?如何才能妥协?”
春陀:“是啊,妥协也是有条件的。“
司马相如:“那条件就是……”
春陀瞅着他,并不答话。
司马相如前后想了想,似是自言自语:“抛出一个人去,挡住千军万马?”
春陀笑着点头:“对头。”
司马相如见春陀点头,心内立时砰然:“皇上要杀一个人!?”
春陀:“看来,司马大人到底还是聪明人,不用奴才再说什么。”春陀说着话就要走。
司马相如再次一把拉住春陀:“哎等等,公公,您的话还没有说完。既是皇上要杀一个人,那还不容易?陛下万乘之君,还不是要杀就杀,想杀谁就杀谁?为什么还要下臣去做什么文章呢?”
春陀冷笑:“刚才还说大人聪明,怎么这一会儿就又糊涂起来?”
司马相如:“请公公务必明示!”
春陀装做无奈的样子:“你呀!那老奴就再说一句?”
司马相如点头:“再说一句。”
春陀:“皇上要杀人,在这样特殊的关口,是不是也要杀的有理有据,让人心服口服带佩服?”
司马相如:“那怎么样才能有理有据,又让人心服口服外带佩服呢?”
春陀:“你问我呀?错!这文章是皇上要你写的,要你和丞相、中廷尉们一起写的,那是皇上看中了你的生花妙笔,正是用得着你的时候,你就情好吧!皇上不说了么?这事儿要是办好了,一定会委你重任!司马大人,奴才在这里先行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