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庆是被鸟叫声吵醒的,鸟儿真是太讨厌了,每天都吵吵闹闹的,有时想要睡个懒觉都不行。天色大亮,太阳刚向林子里投来第一缕光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凌园该回去了,抱紧怀里的匣子,施展轻功,向着来时的方向掠去,靠着是从小练就的直觉,她在山林里才不至于迷路。
回到湖边时已将近中午,柴婶一直在门边张望,看到她差点喜极而泣,春儿从来没有离开他们超过一天的,“老头子,快把饭菜摆出来,春儿回来了,春儿肯定饿了”,看着柴叔他们张罗,但并没看见师傅,臭师傅居然都不在家等她,才一天没看到,柴婶就觉得春庆瘦了不少,春庆身上又有些狼狈,便觉得她肯定受苦了,都差点哭了,春庆赶紧安抚“柴婶,你别这样,我没事儿,我以前不是天天这样吗?,不过是出去一天而已”,柴叔也劝道:“老婆子,你让春儿好好吃饭,对了春儿,你等会儿去后山的竹林里去找钟师傅吧!他定是有话对你说的”,师傅还要找她,她还要找师傅算账呢,这么多年的打磨,她已经学会了如何报复师傅,例如酒里掺水,半夜敲锣等报复性行为。
吃过饭,换了身衣服,拿上剑匣就到后山去了,她这次一定要好好数落师傅,居然扔下她就跑了,要不是老天爷照顾她,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后山竹林里,春庆本想质问师傅,可她人已经有些呆了,师傅今日太不同了,一身青衫落拓,干净利落,刮了胡子,头发也束的整整齐齐,执一柄长剑立在那里,就像柴婶偶尔塞给她的话本里写的神仙人物一样,这是她的师傅吗?
“回来了”
师傅声音还是一样。
春儿如梦初醒,连忙奉上剑匣,她已经忘了质问了。“你没有打开看过”,春庆摇摇头,打开剑匣,里面果真是一把剑,剑鞘青黑,只有几片竹叶样式,还有一块护身符,颇为精巧,应是女子贴身之物。春儿见状,觉得自己应该先看看的,她本就只拿剑的,这东西应该留在原处。钟少白并无太大意外,拿出剑后方说道:“这符你就收着吧,既然都带出来了”
反手将自己的剑插在地上,平举流春剑,瞬息拔出,春庆只看到,一道青光在她面前闪过,师傅便在林子里行走舞动起来,翩若惊鸿,左移右进,一招一式都是她不曾见到过的凌厉,“这是这把剑一直用的一套剑法,名叫还春十式,为师只练一次,你要记住。第一式:燕回,春归燕回,要点是轻快回移;第二式:探花,要点是中正流直,有花堪折直需折,不必试探;第三式:飞雨,要点是注意身行走位,第……第十式:斗春寒,最后一式,并无什么把式,端看你的斗意”,春庆已经完全沉沁在师傅刚刚舞的一套剑法里,不愧是师傅,一套剑法舞的气势如虹,一气呵成。她背东西,读书皆不成,唯有武学一道进展迅速,这会儿正努力的记住那些听起来有十分美好的名字的招式,当钟少白把剑递给她时,就不自觉的按照自己的记忆舞动起来。
不像,真的不像,灵婉是个聪慧的大家小姐,弱柳之资,过目不忘,这套剑法虽早有所成,却没有这么多花样的名字,是她看见那个人舞了一次后非要取些眼花缭乱的名字,她自己舞不来便说:“我以后定有个女儿,文采武学,样样精通,这还春九式,当然要有个精致的名字,才配的上她”,陶冽无奈,一切都依她,昨日的笑谈仿佛还近在眼前,却又浮现她最后期盼的脸庞:“少白,我把孩子托付给你,我怕是等不到他回来了,给孩子取个平凡的名字吧,别人说这样好养活,以后也莫要让她涉及朝廷,将军府快要保不住了,我就在这里等着,说不定还能等着陶哥回来”,她的笑依旧甜美,才生产不久的她却已经形销骨立,为着那个在边关厮杀的人,为着外头的疯言疯语,都说皇帝怕陶将军功高震主,才派人围住将军府,名为保护,实为挟持,他带走了孩子,而后听闻将军夫人院里走水,孩子不幸罹难,将军夫人伤心过度,也去了。
后来的后来她的那个他回来了,她却不在了,她的良人交出兵权,辞去戎职,自刎于将军府以谢皇恩,皇帝又掩耳盗铃的发下圣旨痛陈已之过错,杀了一两个言官了事,将军府自此没落,然后他就收到了一封信,信是陶冽写的,拜托他照顾好他们的孩子,连银子都准备好了,还提出若她长大了想要认祖归宗可以去陶家陵园找流春剑!呵,他何时如此让人信任了,他们居然就这样把孩子丟给他,自己双双赴黄泉。这么多年除了教导武功,他从未关心过春庆一日,转眼春儿已经十五岁了,她是否有一日也好奇过自己的父母呢!
春庆在竹林里演练了还春剑法数次,已有模有样,她发现这套剑法听起来诗情画意,却是套刚正不阿的剑法。
“师傅你看,我会了”
邀功,师傅快夸夸她吧,然后她就大人大量的原谅他抛下她的事情。“既然会了,这把剑就使着吧,你可以重新给它取个名字”,“这把剑就这样给我了?”春庆惊吒
“本就是给你的”
流春剑剑身如一泓清水,清澈见底,剑柄镶着翠玉,恰如那三月的春江,故名流春剑,一时春庆真再也想不到更贴合好听的名字了,看看师傅又看看剑
“那就叫还春剑吧,师傅教我还春剑法,况且这把剑我以后还要还给那位夫人的”
春庆为自己这取名暗暗得意,越想越觉得好(?▽?),蹦蹦跳跳的跑去找柴叔他们,她有剑了,而且是自己取的名字。
“还春剑”钟少白低头默念,复又抬头望望天,“灵婉,我就将她还给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