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杖指示的光束冲向天际,云层渐渐以光束为圆心散开。君冶兴奋地搓着手道:
“哎呀我的小凤凰,你终于要来到我身边~”
君冶用手挡在额前抬头望了望天,只听得“聚”的一声,凤凰蛋化成了一个孩童的模样朝都城长街方向落去。那偶尔穿的很正经的国师怕别人认出自己来,于是便去了千金楼,喝几壶千金醉要紧。凤凰什么的跑不了。
君冶抹着嘴从千金楼里出来,正好撞见叶岑的祖先叶南山,他本来想朝君冶行礼,却被君冶悄悄摆手拒绝了,于是叶南山就跟掌柜说,以后不准收这个人的酒钱,他想喝多少便拿多少。君冶听了这话朝他拱了拱手道谢。
君冶刚出门没几步,就看到一个孩童,他长着满头银发,却有一双金色瞳仁,无助地缩在一旁的角落里,憋屈的撅着嘴。众人见了他就躲,生怕被他盯着。君冶却大摇大摆地一手拿着酒壶,另一只手还时不时地往自己衣服里伸。活生生像个变态叔叔。他缓缓靠近小君生,问道: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君生见状立马往里面缩了缩,十分害怕他靠近。
“不要怕,叔叔我不是坏人。”
这句话说出来更像坏人啊喂!
“走开!”
君生探出小脑袋,奶声奶气地朝君冶喊道。
因为这声音太可爱君冶开心的捂住了脸。难道这是只凰不是凤吗?太好了,可以当女儿养。君冶心中如是想着。
他刚伸出手想要去捏捏君生的小脸蛋,却被君生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直叫唤。
“哎呀,你看那个死变态啊,他调戏人家小孩子啊,连个小孩都不放过啊,哎呀,作孽啊。”
“是啊是啊,还说自己不是坏人,长得就挺祸国殃民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令人烦躁。
君冶在小君生面前坐下。
他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将手摊在他面前,一支凤羽浮现在他手中。君生见了凤羽立马两眼放光,不自觉地“聚”了一声,他立马捂住自己的嘴,睁大眼睛仔细盯着君冶,特别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君冶乘机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说:
“因为你是我的小凤凰啊。走吧,我带你回家。”
君生捂着嘴又“聚”了一声。
君冶朝君生伸出手,君生朝他刚才咬君冶的地方呼呼吹了一吹,将手搭在了这个怪叔叔的手上。君冶内心已经百花齐放,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我终于有女儿啦。君冶心中如是想着。
大手牵着小手走在夕阳西斜的长街上,依稀记得几百年前的那天,也是像如今这个季节一样有樱花飘落。
“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凤凰。”
君冶望着君生。
君生害羞的朝他摇了摇小脑袋。
君冶往嘴里倒了口酒,随口说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这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一首诗,正好我也姓君,我以后便叫你君生可好?”
小君生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君冶顺手给他买了串糖葫芦,于是大手牵着小手,每只手都捏着各自喜欢的东西。
君冶的国师府和天机阁相邻,但国师府与天机阁相比真可以说是人迹罕至。这偌大的国师府,只有君生和君冶。君冶不大喜欢和人打交道,因为一旦打了交道,就会有喜恶,一旦有了喜恶,就会有悲欢离别。这世上的人大多都向往永生之道,可又有几人知道,永生才是最孤独的事情。亲眼看着自己认识的人一个个死去,即便是命运的轮番交替,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君生坐在屋顶上望着天空,天空中有许多繁星闪烁。他正望得出神,敲击瓦片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冥想,他往出声的地方看去,一坛酒被稳稳当当地放了上来,一看就是老手。君冶突然探出脑袋,朝君生嘿嘿一笑,君生将脸别了过去,也看不大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大致是害羞了。君冶一个翻身上房,坐在了他旁边,先喝几口酒壮壮胆。突然一阵风吹过,吹得君生有些发冷,这三四月份的天气啊,总是忽冷忽热的。君生本能地往君冶身边靠了靠,君冶顺势将他抱在怀里。突然,有一颗流星滑落,君生朝那流星瞪大了眼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又使劲地眨巴眨巴眼睛,揉了揉。
君冶摸着他的头道:
“你没眼花。”
君生抬头望着君冶,满脸的好奇。
忽然,流星群接踵而至,将原本灰暗的夜色照亮,君生指着那个问:
“阿爹!那些是什么呀!”
君冶害羞的捂了一会儿脸,又突然一本正经地解释说:“那些啊,是逝去的神明,最后一次照耀人间。但是他们的这次照耀啊,不是想带给人间光明,而是灾难。”
君生还是不懂他说的话。
“人间若是没有天幕遮蔽,在如此频繁的流星群攻击下,早已被夷为平地。”君冶接着解释道。
君生皱了皱眉头,嘟着嘴道:
“阿爹怎么净说些君生听不懂的话。”
君冶这才意识到,他怀中的小凤凰心智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娃娃,而他自己却是个看淡生死的千年老怪物了。
“就是啊,天上的这些星星要掉下来照亮我们生活的地方,但是呢,如果没有那层屏障的话,星星要是落在地上,我们大家都会消失不见。”
君生点了点头。
“君生想一直和阿爹在一起。”
君冶摸着他的小脑袋,将他往自己怀中靠了靠,笑着说:“好啊,我们一直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但是你以后在外人面前千万别叫我阿爹,就叫我师父吧。”
君生望着他问:“为什么呀?阿爹也有凤羽,难道不是凤凰嘛?”
君冶抚摸着君生银白色的长发,发现它越发柔软,不由得有些沉溺于这种舒适感。
“阿爹不是凤凰哦,阿爹是养凤凰的哦。”
君生听了这话,着急的揪着君冶的领子晃了晃,神色十分慌张。
“阿爹,阿爹是养凤凰来吃的吗?像养小动物一样来吃吗?阿爹…呜呜呜呜呜…阿爹不要吃君生好不好,君生很乖的,君生以后一定听阿爹的话,拜托拜托阿爹千万千万不要吃掉君生啊…呜呜呜呜…”
君冶以为他揪着自己的领子是想给自己来两劝,没想到他用这么强横的姿势,却说着如此可爱的话。君冶不由得想捂脸偷笑,君生实在是太可爱啦哈哈哈哈哈。君冶强忍着内心的笑意,摸了摸君生的头,柔声细语地说:
“阿爹不会吃掉君生的,阿爹最疼君生了。”
君生哽咽着问他:“真…真的嘛?”
君冶笑着说:“当然啦。”
没想到他哭得太猛,最后哭累了趴在君冶的腿上睡了起来。君冶喝光了坛中的酒,抹了抹嘴,将小君生抱了起来。
小君生喉结没长出来之前,君冶是一直把他当闺女养的,他也从来没去确认过他的性别。
不知道为什么,好景总是不长。
凤凰的确都是不死之身,但是一旦涅槃重生,就会忘记前世的记忆。人一旦活得时间长了,就会对世事有所眷恋,时间越长,执念越深,君生也是如此,即便他是只凤凰。他怕忘记,他也怕一旦重生之后,君冶与他的感情就不会再像当初一样。
君生陪君冶过了几百年,君生的样貌虽然与刚成年时无异,但是身体却连耄耋老人都不如。君冶看他这样痛苦,便提出召唤凤凰让他涅槃重生一次。君生却不想涅槃,他担心的太多,眷恋的也太多,便自己去找寻方法,想要解决自己的行动问题。
翻遍国师府所有的古籍,最后只知道白家的伏魔鼎有个炼化妖丹的神奇功效,据说吃了伏魔鼎炼化的妖丹,就能恢复行动能力,就算是瘫痪多年的人也能行走自如。君生一看这个便来了劲,拖着笨重不堪的身子来到了白家存放伏魔鼎的地方。白家早就在存放伏魔鼎的地方设置了结界,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无法靠近。可君生使凤凰,属于神兽,不在结界屏蔽的范围之内。于是他便十分轻松地进了去,开心地炼起丹来。由于他的阿爹君冶平日只知道喝酒,也不知道怎么带小孩,所以君生的术法十分生疏,而且他基本上都是自学成才,虽然会的很多,但样样都很生疏。就例如这炼丹吧,一不小心把伏魔鼎给炸了。
这伏魔鼎可是炼化伏魔山怨气极重的妖魔为数不多的途径之一。
白家人听得爆炸声,将存放伏魔鼎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正巧那日叶承山也在。当年的白家家主白晅看着这被炸得支离破碎的伏魔鼎,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白晅捡起一块碎片,看了看这裂痕,叹了口气。叶承山拍了拍白晅的背,示意他节哀,他也知这伏魔鼎如今是回天乏术。
他俩看在他是国师的养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决断,白晅叹着气说:
“让国师自行定夺吧。走,阿承,我们接着去下棋。”
白晅刚拽着叶承山就想走,突然一人拄着权杖立在空中。众人定睛一看,是国师。
君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刚想开口说什么,便被君冶用法术噤了声。
“孽畜!你私自动用伏魔鼎并将它毁坏至此,我岂能容你!”
君生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想要求着君冶给他个解释的机会,可君冶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传我命令,即日起,百年内,不准君生踏入都城一步!”
白晅朝国师行了一礼道:
“国师,这惩罚未免对君生来说太过严重了些。”
君冶瞥了君生一眼。
“平日里是我太放纵他了,他若是不记住今日的教训,以后还是不会改的。”
于是,君生就被赶出都城,他在百年里日日艰苦度日,偷偷用禁术向别人“借”精气。君冶在这百年里日日用千金醉麻痹自己,喝了叶家不少千金醉。最后终于百年之期满,君冶设下的结界消失,他才得以入得都城。
其实,君冶说出那些话就后悔了,可是又不能反悔。白晅也劝他说:
“一个鼎而已,适当给他点教训让他以后记住就行了,又何苦把他赶走。”
其实君冶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那日酒喝的有点多,喝酒误事说了胡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