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冶派一个小童给白府送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对白晔的感激之情,以及他临危不乱应变能力一级棒的赞赏。正巧小童送信的时候碧清刚买鸡腿回来,于是就给带了进去。国师可真是算什么都很准呐。
凤声馆为了不让人查出异样,依旧在营业当中,只不过近日去凤声馆的人越来越少了,不及往日三分之一。少女们自从去了凤声馆之后容貌就开始加速衰老,好像被人吸走精气一般。她们如花一般的年纪,个个都长得急了起来。去过凤声馆男的更惨,日日都萎靡不振,去叫嚷着要去凤声馆见那个谁谁谁。原本精神奕奕的,如今都面黄肌瘦起来。有这些状况的人都是时常没事就往凤声馆里跑的,鲜少去人就没这么多症状,顶多头痛个几日也便好了。
大家都在对这新开的凤声馆议论纷纷。
“近日这凤声馆不是出现许多怪事了么?”
“是啊是啊,都听说了。这凤声馆啊,都是些吸人精气的妖精。如今这馆主也不见了,八成是听到消息跑路去了吧。”
“啊?这长街可是小家主的,他怎么可能容许这样的妖精出现在长街上呢?”
“哎,血月那日的四色信号弹你没见着?”
“见着了,那日总感觉有人在我家房顶上走来走去,我没有灵力,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到。”
“那日肯定有大事发生,这都城表面上风平浪静的,背地里真是暗流涌动。”
“幸好昨晚的警戒没多久就解除了。”
“那抓孩子的人还没找到呢,昨晚是不是抓贼去了?”
“嗨,瞎担心什么,要有事情自然会有公告出来,我们就别瞎操心了。”
“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都城闲话团临时会话解散。
君生被锁链缚在阵眼中无法移动,君冶为了防止骚乱隐身前去。
权杖与青石板相击发出了“嘟嘟嘟”的清脆响声,那是君冶正在朝君生走去。
君生闻声抬头,一脸苦笑,好像不该让他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一般,于是他又低下了头。这阵法被众人重复叠加过阵印,基本上是出逃无望的。他想着能见到那人,也算是歪打正着达成目的。
君冶站在离君生不远处,今日的一改往日的不正经。他既没有披头散发,也没有袒露胸襟,更没有喝醉走路的摇摇晃晃。现如今的他,从内到外看起来才像是一个国师该有的样子。
“你来啦。”
他这话听起来如同对待久归的亲人,却还是不肯抬起头来。君冶叹了一声,许久开口说话:
“我来接你了,君生。”
君生听了他这话,将脸别向一边,很害怕他看到这样的自己。他的确想见他,但事实上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见面。这个方式太过丢人。他本想着昨晚那个大阵肯定能成,成了之后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去见他了。
“可我…没脸见你。”
君生喃喃道。
君冶将君生的脸抬起来,迫使他望着自己。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可眼神却已不似从前。
“该住手了,你伤害了太多人。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君生闭上了眼睛。
“师父,我该回家了,快带我回家吧。”
君冶收了手,握紧了权杖。他闭着眼,用力地将权杖砸向地面,权杖最上方的光束冲向天际,凤凰随着光束盘旋而下。凤凰用自己的喙轻轻触碰君生的额头,君生瞬间被业火包围之后,火花殆尽,他化成了一只小凤凰。凤凰飞天而去,小凤凰却立在了君冶肩头。
君生,这一世,我们重新开始。君冶在心里如是说道。
君冶手一挥,阵法化成了碎片飘散而去。他还是不习惯自己身上的这身行头。他还是舍不得他这个徒弟。凤凰一旦涅槃,就会忘了前世的记忆,如同新生一般。他不过是不想忘了一个人,便偷用禁术,苟活至今,他怕下一世就遇不到了,他怕下一世你将他忘却了。他倾注的感情太多,所以害怕的就更多。
都城的婴儿的确失踪了,可他们并没有死,也没有像嫖了春樱的牛郎说的那样被用来血浴。那个牛郎说的话不可信,只是单纯的骗小姑娘罢了。婴儿们只是暂存在君生的魂魄当中,借他们的力去开启大阵。如今君生重生了一回,婴儿也都各回各家去了。抓婴儿的另一个目的也是想吸引君冶的注意,他是国师,不可能对国家的事情置之不理,但又碍于他是王的人不能直接出面,所以找了四大家族的人。
君生的的确确想杀光都城所有人,那样君冶就不用当国师了,他们彼此都能做回自己。他抱着如此自私的念头,只是想满足自己的私欲。可君冶他不一样,他是国师,是为了这个过而存在的人。他们的大义不同,终究会走向歧路。
陆商感受到君生的气息变得弱了,于是就开始遣散凤声馆里的宾客,起初他们还骂骂咧咧的,最后陆商反倒给了他们钱,他们也就走了。陆商关好门窗,收了术法。那凤声馆里的男子变成了一具具森森白骨。
他们都是君生用术法维持的冻死骨,陆商感到君生气息变弱之后,立马用自己的灵力维持到关上门窗那一刻。要是再过一会儿,以他的灵力,想不现原形都难。
君生如今不在了,我又该去哪里?陆商心里如是想着。
喝酒吧,我就只会喝酒,当初馆主不就是看我能喝酒才把我带在身边的嘛。陆商如是回答自己。他喝着千金楼的名酒千金醉,将君生送给他防身用的锥心剑插入胸膛,最后倒在了温泉池中。池水渐渐被染红,刺入心脏的剑身逐渐变暖,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将这一切作为最后的告别。
孩子回来了的父母们纷纷带着自己的土特产和礼品往四大家主的三大府门挤,那唯一不去的当然是叶府了,大家都知道叶宗主在白家住了二十年。
“小家主呢?哎呀,我带了碧清公子最爱的鸡腿来,保证不比千金楼的鸡腿差,今天早上刚杀的,看!还带血呢。”
那男人举着篮子刚说完,那血就滴在前面那妇人的脑门上,那人抹了抹脑袋,心想着今天是个好日子,所以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大家在门口各说各的,哄作一团,比菜场都热闹。
这次大家把三个府门前堵的水泄不通,严重影响了治安和交通,府尹收到了求助信,于是就派人去将热心民众叫散。
这次的婴儿丢失案解决了,但国师说那些被吸走的精气恐怕得过些时日才能恢复。这可让如凰郡主愁白了头。希望那个这次的平安能长久一点,不要再掀起什么风浪来了。
如凰郡主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原本如花一般娇嫩的脸庞却变得像个老妇人。
她摸着她的脸感叹道:“这可如何是好?”
新来的丫鬟说:
“郡主莫急,国师都说了,过些时日便能恢复的。郡主再多等些时日吧。”
郡主娇嗔道:“我怎能不急,过些日子就是叶岑哥哥的寿辰了,到时候白晔哥哥一定会给他办一场酒宴,可我这个样子,怎么去参加酒宴呐!”
正巧在如凰郡主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进了门来。如凰郡主从镜中看到了那女子,女子朝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你是谁!竟敢擅闯郡主府!”
丫头指着那女子说道。
如凰郡主虽然不聪明,但是这人能轻松避开府里的侍卫和暗卫,她就肯定不是一般人。
“国师派我前来治好如凰郡主。”
“郡主的脸岂是你想治就能治的?谁知道你能不能治好郡主。”
郡主变了眼,心想身边的丫头怎么个个都一样,换来换去都一样。
“够了。让她治。”
“可是,郡主…”
如凰郡主瞪着她,用她那张老得令人生怖的脸生生把丫鬟的话给吓了回去。
红衣女子朝公主行了个礼之后,将手张开放在了如凰郡主脸的前方,她手中闪烁着红白金三色光芒。女子收了手,朝如凰郡主说:
“好了郡主,你的脸已经治好了。我也该告辞了。”
如凰郡主望着镜中自己的脸,变得光滑细腻如初,便十分欢喜,本想着要赏那人,那人却早已消失不见。
来无影去无踪,灵力深厚,功夫了得,这女子到底是谁?怎的会如此厉害?
红衣女子谒见了国师,她朝国师行了个礼。
“三七谢过先生救命之恩。”
君冶摆了摆手。
“不必客气啊三七,救你不过是我和小白晔还有小叶岑之间的秘密约定罢了。”
三七看了一眼君冶肩头的小凤凰,便朝君冶又行了一礼。
“三七虽不知先生所约为何,但三七还得写过这只小凤凰,要是没有它,怕是先生也不会与小白还有叶宗主作约,来救三七。”
君冶仰天长啸。
“不错,我虽然不大正经,但也不是个会随意慷慨施舍灵力的人。”
“三七明白。”
“三七你为什么要给自己起名叫三七?这个我倒只能来亲自问问你。”
三七掩唇轻笑。
“天劫九重,见君为一。共计为十,故名三七。”
君冶突然收起了往日不正经,变得严肃起来。他自己也有些不大习惯。
“你如今是仙,有天条束缚,切莫逾矩。九重天劫有多难熬,你可别忘了。”
三七又朝君冶行了一礼。
“三七明白,先生莫要担心。”
君冶点了点头。
“你知晓便好,不然到时连我也救不了你。”
“三七明白。三七要去见故人了,这厢现行告辞。”
君冶有点了点头,看着三七消失在无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