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来晚了,来晚了,没想到两位老爷这么早就来了。”
顾危一进门就告了一声赔罪,里面两人都站起来,齐齐的对着顾危一拱手,“顾大人。”
顾危笑着走过去,“别客气,别客气。”他又用手往下压了压,“坐,坐。”说着他坐到了上位。
曾文义这时端两杯茶进来了,一杯放到林敬善桌子上,一杯放到顾危那里,放好后他小心的退出去,出去时还把门轻轻掩上。
顾危端着茶抿了一口,是上好的碧螺春,茶叶的味道在口齿间回转。
顾危把茶放回桌上,笑看着两人,“两位老爷今天来是?”
侯鉴达头一个站起来,刚要说,又瞟见旁边的林敬善没有要动的意思,而是老神在在的坐着喝着茶。
侯鉴达有些尴尬了,又想坐回去,这一坐一立之间,他倒是进退两难了。
顾危笑着说道:“没关系,侯老爷您先说。”
侯鉴达朝林敬善一拱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侯鉴达稍微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顾大人,其实我今天为什么来想必您也知道,犬子.......”
“哦!您说您儿子呀!”顾危拖了一下声调,然后说道:“侯老爷放心,侯公子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是什么大事,想必很快就能回家了。”
听到这话侯鉴达心里松了一大口气,看来杜兴的名头还是好用的,他又问道:“不知我儿什么时候能回家?”
“什么时候?”顾危嘴里念叨了一下,然后朝着门口喊:“陆书办?陆书办?你进来一下。”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穿白衣的公子,这公子就是陆岩了。
陆岩走进来先是朝着林敬善和侯鉴达行了一礼,“林老爷,侯老爷。”
林敬善朝他微微点头,侯鉴达则是焦急地看着他。
陆岩走上前,朝着上首的顾危一揖,“堂尊。”
顾危望着他:“侯老爷想知道侯公子什么时候能回去,这件事你清楚,你告诉告诉他。”
“是堂尊。”陆岩转向侯鉴达,答道:“侯老爷,依照大荣律,您家公子头一个是聚众斗殴,这个很严重,得判刑三个月,缴纳罚款一百两;再一个他还把摊主的摊子砸了,这叫当街行恶,得判刑四个月,罚金三百两,赔摊主财产损失一千两;第三他还把人摊主头给打破了,依照大荣律第八款第四十三条,‘殴打致人受重伤者,应从重处罚。’,所以至少得再加判三个月,加罚两百两,至于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什么的,由你们当事双方自己协商。”
“所以侯老爷。”陆岩接着说道:“依照大荣律,侯公子统共得坐十个月的牢,缴纳罚款六百两,赔偿苦主至少一千两。”
赔多少钱侯鉴达不在意,可一听要坐十个月的牢侯鉴达急了,开口问:“那不依照大荣律呢?”
“不依照大荣律?”顾危这时突然接话了,他眯着眼睛望向侯鉴达,“我不懂侯老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侯鉴达老脸一红,有些事本不好挑破。
可现在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他左右顾望一眼,发现没什么杂人,干脆横一条心,“顾大人,我想您应该知道我和杜兴杜大人的关系。”
顾危:“我当然知道你和杜大人的关系,所以我才问你是什么意思。”
侯鉴达脸上有些难看了,“大人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我知道什么?”顾危眼光一冷,猛地一拍桌子,吓得侯鉴达一跳。
顾危:“侯老爷,看在你和杜大人关系的份上我警告你一声,既然杜大人把你托给我,你就安分点,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杜大人让你来是让你帮他的,不是让你来害他!我是真不想看见杜大人一世清名,被你们这些所谓的亲戚绕着,最后弄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侯鉴达的脸被他一句话堵成酱紫色。
顾危说完没管他了,侯鉴达悻悻坐下。
顾危又转向林敬善,脸色不善道:“林老爷不会也来这一出吧?”
林敬善那头连忙说道:“顾大人多虑了,既然我家小子犯了事,一切由公法论处,又岂容我等小民置喙。”
侯鉴达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顾危的脸上好看了点:“那林老爷您今天来是为什么?”
林敬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说早些天白山庙一座大殿被雨淋垮了,大人你知道,我林家一直都诚心礼佛,我一听说这事这心里救一直挂着,连睡觉也没有着落,所以今天便过来来问一问。“
“你说这件事啊。”顾危说着也忧心忡忡了,“这件事确实有点急,前阵子大大雨,敬观音菩萨的大殿被淋垮了一半,这阵子雨又没个消停,到今天才有个太阳,只能先用油布遮着菩萨法身,这回罪过大了,希望菩萨他老人家不要怪罪吧。”
说着他眯着眼双手合十的向上天请罪起来。
等顾危默念完一段经,林敬善又问:“不知修缮的款项现在筹备的如何。”
顾危叹一声:“前天找人草草的查检了一下,修好大概要五十万两,现在刚过完年,各家各户的钱都在年前撒出去了,难啊!”
修一座殿居然要五十万两!
侯鉴达吐出一口凉气,这相当于他侯家一年四成的营收了!
林敬善这时从袖管里掏出一个匣子,“大人,我林家向来敬佛,这件事本来林家义不容辞,可惜今年的预算还没定好,仓库里的钱挪不出来,只能先拿出这五万两,来解解您的燃眉之急了。”
林敬善朝顾危方向举着匣子。
“好!”顾危眼睛亮起来,大赞道:“林老爷果然高义!”
陆岩走过去接过匣子,又退回一边。
林敬善叹一声:“再高义也没有白山寺慧安大师高义,能把寺里的香火钱全部拿出来给新垦田交税,我林家自视做不到这种程度。”
“诶!”顾危意怪一声,“行善不分大小,林老爷和慧安大师都是行善,都一样的,想来要是佛主知道了你的诚心,肯定会保佑你林家。”
林敬善笑了笑:“但愿吧。”
这一连串的对话如走马观花,在侯鉴达脑子搅成一堆乱麻,而‘保佑林家’这几个字就像一把利刃,把这堆乱麻从中间切断,他好似理清了什么,没抓住,再定睛一看,里头的头绪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