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燕王府,从京城而来的内侍正在宣读萧皇后的懿旨。
“三皇子燕王,承上天之眷顾,得帝王之恩惠,封地幽州予以安地,然,燕王不顾皇父之恩眷,视朝廷于无物,把持幽州抗拒朝廷,此倒行逆施不可容忍,然朝廷念及皇室血统,着即刻前往京城述职,可免罪责,不予追究!”
内侍读完,收起懿旨,淡淡的对燕王说道:“燕王殿下,皇后的旨意你也清楚了,可即刻准备行程,随我一同进京!”
燕王坐在堂上,手中端着一杯茶水轻轻饮了一口,看都不曾看这内侍一眼。
内侍脸色难看了起来,燕王这摆明了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燕王,我受皇后之命宣读懿旨,乃朝廷使臣,你竟不行礼数无视旨意,不要以为你是王爷就可以肆意妄为,我告诉你,皇后娘娘早已看穿你的狼子野心,让你进京就是给你机会,如果你不识好歹,必然祸事将至,且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谁知燕王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仍然自顾自的饮茶,就好像眼前根本没有内侍这个人一般。
反而是一直在燕王身后站着的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内侍,然后微微躬下身体,恭敬的对燕王说道。
“燕王殿下,长宁郡主落罪的事情才刚刚传到幽州,萧皇后的人马上就来了,还大言不惭让您进京认罪,看来这萧皇后是在暗示啊,已经撕破脸皮要用长宁郡主威胁您了,这等用心实在恶毒,为人不齿!”
燕王放下茶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和她的脸皮,早在五年前就撕破了,你甄淮不是最清楚吗!”
甄淮听到这话,有些尴尬和心虚起来,身子也躬得更低了,那极尽谄媚和讨好的作态,甚至让人有些生厌。
“燕王殿下说的是,当年若不是萧皇后那么恶毒,小人也不会做那样的蠢事,至今想来还是无比后悔,多亏燕王殿下宽宏大量,小人才留得一条狗命!”
燕王淡淡说道:“你是该死的,留你一条命是因为你还有用,相信你自己心里有数。”
甄淮诚惶诚恐:“小人明白,不管燕王殿下需要小人做什么,小人都当赴汤蹈火。”
燕王看了他一眼:“你很快就会有这个机会的!”
内侍看着他们二人对话已经傻眼了,反应过来时已经涨红了脸,怒气冲冲的呵斥。
“放肆,你们竟然敢公然侮辱皇后娘娘,这是以下犯上,该当死罪,我一定会告诉皇后娘娘,治罪尔等!”
燕王不为所动,只是摇了摇头:“姓萧的女人派过来的人真是一个不如一个啊,连这种蠢货都敢派到本王府上,连你甄淮都不如。”
甄淮面对燕王是老老实实的,面对这个内侍可就不客气了,他走了过去,猛地一巴掌抽在内侍脸上。
“这里是燕王府,不是你可以乱吠的地方,不会说话就不要说,燕王轮得着你来斥责吗!”
内侍顿时懵了,他可是朝廷使臣啊,奉皇后懿旨的,燕王他怎么敢如此对待自己!
他指着甄淮,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竟敢打我,我一定会上告皇后娘娘,你,还有燕王全都死定了!”
甄淮脸色一冷,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可真把内侍抽傻了。
“萧皇后怎么会派你这种蠢货过来,我都觉得丢脸了,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是京都吗,这里是幽州,是燕王府!
敢在这里对燕王大呼小叫,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的胆肥还是缺心眼了,你以为你还能回的去吗?”
甄淮心里确实无语,这么蠢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萧皇后从哪找来的,简直不知死活。
在幽州这个地方,就算是皇后亲自来了也得看燕王脸色,一个小小的内侍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蹬鼻子上脸。
更何况萧皇后派他来本来就是试探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让他来送死的,可怜他自己却一点觉悟都没有,还以为仗着皇后别人就不敢拿他怎么样了。
要知道燕王可都要起兵造反了,还会在乎皇后吗?
内侍不知所措,连挨了两巴掌,他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自知之明,再看到燕王那张平静的面孔,突然觉得有些恐惧。
燕王终于是对内侍说了一句话,算是给予了他那么一丝丝的尊重了吧。
“若是你还有点脑子,本王或许还会放你回去给萧皇后报个信,可是你实在太蠢了,蠢到本王不杀你都说不过去了,希望这辈子你能做个明白人吧。”
内侍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这时候他才真的明白,自己在燕王眼里就是一条狗,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甄淮冷然的看着他:“记住,不是燕王殿下要杀你,而是萧皇后让你来送死的。”
“不要啊,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内侍浑身一震,连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饶起来,全然没有了之前倨傲的姿态。
“燕王殿下,我,我就是一条狗,不识好歹的爬虫,您宽宏大量,饶我一条狗命吧!”
燕王不再理会他,摆了摆手。立刻进来两名冷峻的士兵,把内侍拖了出去,任凭他死命挣扎,却也无法撼动士兵分毫。
“不要啊……我还不想死啊,我还不想死啊!”
随着声音越来越弱,这里才恢复了平静。
甄淮若有所思,问道:“萧皇后已经摆好了棋局,不知道燕王殿下打算如何应对?”
燕王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眼中迸出一道冷光。
“这个女人,玩阴谋诡计炉火纯青,但是要跟本王在天下博弈,这些小手段还不够看!棋局收官之时,本王会亲自斩下她的头颅!”
甄淮心中一凛,燕王这是要和萧皇后做最后的了结啊,他们之间的恩怨,没有人比甄淮更清楚了!
站在燕王的角度,是没有任何理由放过萧皇后的。
“燕王殿下,您已决意起兵,但若如此,长宁郡主又当如何,一旦这边起兵,萧皇后定然恼羞成怒,必然会对郡主下手!”甄淮问道。
“长宁若伤分毫,不止皇后,整个朝廷都要尽尝本王利剑!”燕王眼中杀气毕现。
甄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绝对相信燕王能说到做到。
如果到时事情真的无法控制,整个朝廷都会被燕王屠戮一空,这种事情他连想想都觉得恐怖。
一旦燕王这么做了,那么他就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冷酷的刽子手。
燕王却回忆起了四年前,自己在狱中最后一次见到太子的时候。
曾经意气风发温文尔雅的太子已经不复风采了,看到自己大哥形容枯槁狼狈落魄的样子,即使现在想起来,燕王仍旧心酸。
“大哥,父皇信谗言不信生子,昏庸至此,我已经心灰意冷,可恨我竟没有任何办法把你救出去!”
“三弟,无论如何他还是父皇,不要怪他,大哥相信父皇会有明白的一天的。”
燕王愤恨,指着满墙的刻文。
“大哥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心中还念着朝廷政革,可恨这一切父皇都视而不见,反而相信那种下作的诬陷,这背后到底是谁搞本王我还没有查清楚,一旦让本王知道,定然让他不得好死!”
“你我生在帝王家,斗争是避免不了的,宫中险恶不足以外人道,大哥只希望将来你能更成熟一些,做事不要这么冲动,不然跟别人斗会吃亏的!”
燕王眼中一片寒意:“大哥,这次我终于看清了一点,这天下,要有自己掌握的力量才能说话,依托朝廷的能力终究要被朝廷掣肘,这次大哥落难,我毫无办法,但是以后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了,将来谁也别想左右我的意志!”
太子愣了愣,随后释然说道:“大哥不管你想做什么,只要你觉得是对的就足够了,只是大哥希望将来若有那么一天,你能多顾念大凉社稷几分!”
燕王心酸的说:“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我一定会尽我全力做到!”
太子坦然一笑:“时至今日,大哥一无所求,牢中虽然痛苦困顿,但却能让人保持清醒,很多事情也想的比以前更加明白了,我什么都放得下,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长宁这孩子,如果可以的话,你替大哥照顾一下她,不用一生富贵,只要平平安安就行了。”
多年以前的话,燕王至今历历在目,无论如何,自己不能让长宁收到任何伤害,大哥只剩下这一个孩子了,如果长宁死在萧皇后手上,燕王不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