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心里嘀咕着,原来她是巴南王之女,可是横看竖看都不像啊,巴南王居然能生出这么娇柔美丽的女儿?若不是她和监工的对话,她打死也不敢相信。
她漫不经心地看了乞儿一眼,发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子看,眼里一片桃色,忍不住踩了他一脚,用他的话问:“哼,好看吗?”
乞儿腼腆地垂下头,脸微微有些红了,不好意思。可越是这样就越却又老老实实地表现了他的看法。他偷眼看晚晚,却被她的一个凶狠的眼神给瞪傻了眼,立马摇头。晚晚这才抱起臂膀继续看戏。
这时,监工命人腾出一块空地,正在排队和已经打了粥正在吃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退后了一步,就看见这个非常美丽的黄衣女子缓步走到了那空地上。
先是监工扯着嗓子大声说:“今日郡主大驾,有些话要说一说,各位先安静安静,待郡主把话说完。”于是众人纷纷停下碗筷,在排队的也看了过去,目光聚集在那美丽女子的身上。
郡主轻点头,礼貌温柔地浅笑着面对众人娓娓道来:“今日我父王五十寿辰,虽是喜气的日子,却也担忧着这里的施粥是否顺利,特命我亲自前来监督,还对我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让尽可能多的人能有粥喝,让他的绵薄之力能帮到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这样,他也无愧于巴南百姓,无愧于皇上的信任!大家请排好队,有秩序地领粥,每个人都有粥喝!如今大灾之际,我们全蜀地百姓就应当同气连枝,互相帮持,父王说过,他一定会让大家快快度过这个难关的!”
话音刚落,一片叫好声此起彼伏,却有些人嗤之以鼻,不过都被欢呼声给淹没了。
“王爷真是体恤百姓啊!”
“就是!”
“能有巴南王护佑我们这些老百姓,再大的灾也不怕了!”
……
女子满意地笑了笑,不失礼貌和温柔。
众人又转移回了注意力到领粥上,静静地排队。监工舔着脸上来,刚要开口向她说明一下这里施粥的详细情况,却被她冷言打断:“好好看着,出了岔子为你是问!我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监工面色尴尬却也不敢说什么,转身又回去工作了。
马车离去,有些男子都伸长了脖子迎着马蹄扬起的灰尘观望,两只桃花眼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看着。
晚晚至始至终都抱着膀子看戏,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见那女子走了,自己也打算回去了。
这时,突然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她的肩膀上,一股冷意袭来。
“谁让你出门不打招呼的?”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碧血,她一脸气愤的盯着她:“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
晚晚呵呵一笑:“哎呀,对不起啊,碧血姐姐消消气,下次不会了,不会了!”
碧血还是气恼不减,晚晚又继续安慰道:“我保证!下次再乱跑,你就……就……就打断我的腿!”
碧血抱剑而立,看了她一眼,叹出一口气然后冷言道:“我可不敢!”
“哎呀,那就,不让我再吃龙须卷了!这总行了吧?”
……
“这还差不多。以后出来一定要带上我,不然,谁保证你的安全?”
“是是是!以后我一定把你当荷包一样随身携带,片刻不离身!”
碧血这才勉强点了点头,暂且不和她计较了。
“没什么事了就回吧!”
“嗯,走吧。”
她们原路返回,晚晚突然凑到碧血耳朵跟前耳语:“我看到巴南王的女儿了。”
碧血有些惊讶,压低声音道:“这么巧?怎么碰到的?”
“就刚才城门口的粥棚你看到了吗?就是巴南王寿辰,施粥七日,派她女儿来监督了一下。”
“她不认识你吧?”
晚晚摇摇头:“不认识,刚才她从我面前过去都不看我一眼,倒是巴南王回朝述职时我见过几面,他是认识我的。”
“那你可得注意了,别遇上他,不然就麻烦了。”碧血提醒道。
“嗯嗯。不过,巴南王可真有福气,女儿那么漂亮,跟他一点也不像,说好的龙生龙凤生凤呢?”
碧血啐了她一口,示意她说话小声一点,被有心之人听去了定要到巴南王跟前告她一状。
乞儿被她们挤到了一边晾着,时不时好奇地看她们两眼,不知道她们在商量什么,晚晚一巴掌贴他额头上把他的脑袋给推开:“别偷听,不然不给你鸡腿吃了!”乞儿这才讪讪地缩回去,老老实实地跟在她们旁边,还心有不甘地偷瞄了她们几眼。
碧血又继续道:“看你这活蹦乱跳的样子,毒性应该过了,要是神医也这么说,我们明日便上路吧。”
“好。”
热闹非凡的大街上川流不息,迎面来了两列士兵,最前面的那个显然官高一级,手里拿着一张锦帛,嚷嚷着让路人退让,人流被他分到了大街两侧。
他小跑到一面巨大的告示栏边,将锦帛贴了上去,然后转身中气十足地说:“近月来,蜀中涝灾大行,庄稼尽毁,百姓民不聊生,恶疾横行,现巴南王,愿广招善医之人,为民治病,拯救百姓,还巴南安定。巴南王有言,诚纳有能之人,不计多少,待恶疾消退,必有重赏。”如同报流水账一样机械地说完,他就又领着队伍奔赴下一个告示栏了。
众人纷纷拥了上去,晚晚她们本不感兴趣的,却被人群给挤到了里面,想出去都不能。还是碧血努力挤出了人群,才把她们给拽了出来。
这时,有人开始议论。
“这好像是第三次下告示征医了吧?”
“是啊。前几次征了许多大夫,许多小病可以治,不过还是有很多人的病都没治好啊,不好治啊,这不,赏金一次比一次高了!”
“唉,最近真是乱啊,又是大涝又是恶疾的,那些偏远的城镇不知死了多少人啊,要么饿死,要么病死,老天作恶啊!”有人感叹道。
“唉,是啊。现在各大粮仓都已开放,存粮都快吃尽了,就等朝廷的粮了!”
“也不知朝廷的粮什么时候才来啊!”
“也不清楚啊,听说朝廷已经发粮派往这里了,大概还有近一个月呢吧?”
“唉,希望那些受了难的人能早日受到救助,幸好我们是住在段城,就在巴南王脚下,饥荒闹不到我们这里来,只是可怜了那些偏远地区的人了!”
“就是啊!”
晚晚忍不住慢下了脚步听他们的对话,猛地回头望着那告示出神,若是神医知道了,会不会去呢?神医应是以济世救人为己任,他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就要舍她而去,去救助那些正处于疾病折磨之中的百姓呢?
应该会的,在面临那个病重无医的男子和她时,他果断选择了她,因为时局之下,她的毒更加紧迫。同样的道理,面对那么多条生命,毋庸置疑,他定会选择他们。
可是她不告诉他,他又怎会知道呢?她和母后的毒已经拖了那么久了,她不想再承受这种折磨了,她也不忍心让母后再替她承受折磨了。况且,为了寻他,她花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努力,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现在却要拱手让人?
再说了,这次赏金这么高,肯定会有很多医术高明之人前去应征,那些恶疾应该也不算什么太难的病,应该还用不着神医出马的吧?
乞儿推搡了一把她,一脸探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移回神思,突然问他:“乞儿,你觉得,我要不要告诉神医征医这件事呢?”
乞儿摇摇头,这关神医什么事呢?
“可是万一那些病真的很重呢?或许神医去了,他们就多了一线生机。”
乞儿痴痴地看着她,不知她是希望神医去还是不希望神医去。思考了半天,他又点了点头,表示该告诉神医。
“可是我和母……亲的毒已经熬了两年了,若告诉了神医,他去应了征,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除恶疾,那我和我母亲的毒要什么时候才能解啊?”
乞儿听了觉得也对,于是又摇摇头,那就不告诉神医吧。
晚晚情不自禁地撅着嘴,犹豫不决,又转头欲问碧血,可还没等她开口,她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冷冰冰地回她:“对我来说,我当然选择不告诉他。”
“为什么?”她有些诧异,没想到碧血会那么果断地回答她。
“你若告诉了他,他定会去应征,到时,再怎么也得要数月,万一你的时间不够了怎么办?到时你不得不回去,那你此行出来,收获到了什么?你要知道,以后,你可没机会再出来这么久了!”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晚晚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确没有机会再像这次这样出远门了。
皇室历来都有规定,皇子在及冠之前,公主在及箕之后,都必须出宫游历,皇子一年,公主半年,目的是让皇子公主亲眼见识自己父皇统治下的江山,了解黎民百姓之社稷,而不是只从那些冷冰冰的书本上获取别人眼中看到的江山。
这次机会一旦错过,她就不可能再有机会了。以后,她就不得不乖乖待在宫里做她的万民敬仰的高高在上的公主了。
碧血看她一脸踌躇的样子,突然叹了一口气:“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