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里有个街头流浪的怪人,大家叫他疯爷。
在孩子们闯祸时,大人们就会说“再不听话把你喂给那个疯子吃。”
就这样,疯爷逐渐成为这座小城里孩子们的噩梦,他倒也什么都不在乎,平日净靠着捡烟头给自己挣点余钱,好买个白馒头蹲在没什么人的小巷里一个人嚼吧,再配上一碗白水,和拉车歇脚的人聊上几句,就算是一天的惬意了。有时也会故意加一点点肉沫,把屁股挪到街口,当着孩子们的面大嚼特嚼,馋得他们口水直流。
偶尔遇到几个拉帮结派充大哥索取保护费,又或是调戏人家小姑娘的地痞流氓,他也会悠哉悠哉大喝一声,出口就是一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话,引来他们追赶跑过一条条蓄满积水的巷子。
他看起来倒也与普通的乞丐不同,矫健且外向,看起来像一棵正在生长并日渐衰老的树,尤其喜欢同孩子们开玩笑,往往装作一副真的饿极要吃人的模样上去吓唬他们,然后大笑着走开,去拿自己的长烟枪躺地上抽上一整天。那时我们这帮孩子王每天拉帮结派,从疯爷身边经过时却也都是脚底抹油溜得飞快。那一天我出门替母亲打了瓶酱油,正经过那个路口,却再也看不见那个流浪汉了。
他到底去哪了呢?大人们忙着各自的活,孩子们忙着在长大之前多快活几天,沉迷于香烟里的小卡片和捡烟屁股换点零嘴吃,久了,也就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长什么样了。他也就这样悄无声息淹没在这片汪洋里。
如果不是过一段时间后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我也根本不会想起那个年轻却在逐渐衰老的流浪汉。】
接着机会,饕餮将这位从未谋面却也久仰大名的腾蛇打量了遍。
这个人身上的味道不同山野异兽,也不是四凶那种气味。要说的话,应该是与醉云锦楼主一般。背上一柄长柄黑焰纹红底伞,柄尾配了类似剑柄的把手,刻着极张扬的蛇纹,想也知道那是把藏剑伞。身上是闪着光的赤红勾金边黑纹轻甲,被烈日一打倒像银色蛇鳞,外罩一袭墨色狐裘。额间一道不知是什么寓意的法纹,银腰封,银发束。长得没什么威胁性,不难猜出是个性子好的文将军,不然不至于被混沌吓了一跳。迫不得已走出树荫暴露在仅有一寸高的杂草遮脚背的大道上。
混沌见了也是愣神。若不是那张脸,真要认不出来了。
饕餮来的时间不算长,平日也就在自己的殿里待着听听大哥讲桃源的旧事。在大哥的讲述里,腾蛇是银甲白伞,腾云驾雾。虽桃源是把这些家伙聚在了一个世界,但怎么说人家也是神兽,要么宅在家要么和神仙玩。像鲲鹏那种靠身体优势赚外快的少之又少,要不说人家是神仙呢。
混沌很自然地略过服饰方面的问题,朝这位腾蛇点点头,把金刀还回计无端手上。
“吾当下没太多时间与你们絮叨,这事暂且作罢,莫要耽误脚程。帝江那老头子难琢磨,怕是去晚就要吃闭门羹了。”
计无端见况,也不好打扰,不再吭声随腾蛇同道而行。待两人走远,混沌双眸一合抬手往空中挥下手,周遭景物化雾散尽,随着诗号现出暗沉的乌云,滚滚的黑风。
“树形不可拟,人心不可悟。若摒弃人心,方可极乐。”
“利用假象将挚友打发走,莫不是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负了,宋蝑吟。”
一声携天雷降下的声响,劈裂路旁的树。击散的落叶燃起,聚合起来,随着下一道天雷现出帝江人形。
此时一换殿内模样,本该横着红绫的面庞换上无谱面具,原本留眼的地方也是一片死白色,若不是有人脸轮廓,倒真看不出来。
身上却是一身黑底勾红纹,暗沉得像闪烁红光的余烬,大袖长披风,声音直接在脑内响起,无法分辨出是哪传来的。
所唤名字似石击静水,激起了些许涟漪。
还未等帝江出手,一阵似大脑地震的疼痛排山倒海般倾来。伴随晕眩感迫使他发不出声音,脚下不稳差点栽倒地上。
所幸饕餮没被这阵势看愣,伸手及时拦住,趔趄两步才勉强稳住身。才回过味来自己正捂上他的心窝,却也察觉不到半分活物该有的温度。
“二哥,你……”
还未说得完话,忽地一双冰凉白净的指抵上他唇瓣,这只手饕餮再熟悉不过,只是它现在也同机关手一样失去了温度。
“这里交给吾,你且退下。”
那只手开始发颤,混沌心道该死,仅是一个不知是谁的名字,竟然能让自己如此狼狈。若这名字是自己前世的,那这经历……估摸着怕是家破人亡,碎尸万段都没这么大反应吧?
心声告一段落,见饕餮仍没有要退下的意思,心一横转身抽出腰间配刀雨歇。随之短剑凌云一同出鞘,凌空击向饕餮。雨歇噬主,出鞘渴血。饕餮正拔剑御袭,一抹凶光闪过,混沌紧握刀刃狠心往下一划,右手万千血丝涌出指隙间,只见他举起手,让血尽数洒落刀面上。
饕餮挡下凌云奇袭,正想拦,却也拦不住。眼看邪刀噬干淋上的鲜血,才算完成。再看看其主混沌,脸上早是没了血色。
果真是把祸主的邪刀。帝江听见动静,摇摇头,抬手召出一杆三丈七尺高翠竹,唤来风声猎猎,携带混沌周身的霾平地卷起,硬生生把饕餮与凌云剑隔绝在外。凌云剑失去控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二哥啊!!!”
饕餮急眼了,肆天发力刺入风圈,想冲进阵里,却被气压硬生生逼得跪在原地,任凭怎么挣扎都没法向前。混沌透过朦胧屏障瞥眼他,又把目光放回帝江身上。
“天命难改,恶劫难渡。吾敬你是个人物,但若要让你那可怜的三弟成功渡劫,得想清后果。吾不想费力打架,你若放弃,吾再将你前世的一切告知你,这笔买卖如何?”
帝江如是劝阻,但也还是横起翠杆挡在面前,防备他冲来。
“如不听劝,恕官不赦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