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从细节中诞生，又在生活中滋养，最终扼住你的咽喉。”
苏秀突然间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条大汉穿着一身白大褂，戴了副玳瑁框眼镜，手中捧着个平板指指点点，似乎在做着记录，看上去勉强算是个实验室体力工作者。
在他的面前站立着整整三十个人，从美丽高挑的新疆姑娘，高大健壮的猛男，到一身肥膘的两百斤胖子，再加上不知何时又戴上耳机的朱薇和平凡的赵宪，所有来参加考核的人员都整整齐齐地站在苏秀的面前，肩距一尺，双手紧贴大腿外侧，排成一条无可挑剔的直线。每人的
人人都紧闭着双眼，神态各异，不住变换，咬牙切齿，平安喜乐，惶恐焦急，泫然欲泣，人生诸态应有尽有。
这场面看上去诡异无比，与事业单位的考核完全不相干，四周还有穿白大褂的实验人员四处走动、记录数据，倒像是什么非法组织在进行邪恶实验。
“你这话是从哪里学来的？”
宋孟广同样穿着白大褂，扣子并没有扣上，露出内里精致的暗红刺绣马甲和一条银色的表链，风度翩翩。
“自己琢磨出来的。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哲学家的意思？”
“我也觉得是你自己想的，有点驴头不对马嘴。”
“那肯定，如大海般深邃的思想向来具备多重意义，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甚至会被误解。”
即使是宋孟广这样认识了苏秀小半辈子的人都沉默了下来，这家伙是真的会胡说八道，已经不是简单的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是踩在别人头上再给自己贴金。
“但我是真没想到，那边的技术竟然被你们复现出来了，我本以为在基础构成以及规则不通用的情况下，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金部长可真是厉害啊。”
“这是在我们技术部门的共同努力下做出来的非常初步的成果。”
面容严厉的中年女士本在埋头工作以容忍苏秀和宋孟广这两个闲人干扰测试环境，但在苏秀犯了原则性错误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说话，这一说就停不下来了。
“苏主任要是愿意让我们研发部门的工作有所重大突破的话，就请认真配合我们的数据采集实验。您是一线工作人员，任务艰巨，心理负担大，我们都可以理解，但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身体不适或者心理疲惫这样的理由拒绝参加实验？这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困扰，高能级数据的缺少会在日后对基础研究造成不利影响。”
“这您就言重了，我什么斤两我自己还不清楚嘛，哪算得上高能级？去了也是给您那儿添乱不是？”
苏秀陪着笑，好说歹说是糊弄过去了。
金部长不愿意再让这两个聒噪货开口，就开始解说起技术原理了。
“首先，这个实验的基本思路来自于真理之扉。真理之扉是被我们分类入精神系的一种高能级法术，其基本原理很简单，能够让被施术者陷入幻境，面前会出现一扇门以及一个问题，回答完问题那门就会打开，随后一扇新的门和新的问题就会出现在被施术者的面前，没有止境。所有的问题都是受被施术者的潜意识影响自发生成，如果施术者不主动中断，那么大门以及问题几乎是无穷无尽的，而大门推开的越多，问题就会越接近个人的本质，直到。最开始这种法术用于自我发现之旅，是所谓的‘问心路’，但后来学术用途反而没落了。通过一开始的刻意引导，后续的问题可以变成施术者所乐于看到的方向，也即拥有了‘吐真’的效果。”
金部长有些唏嘘，昔者屈原天问，真理之扉问己，无不是充满追求真理的探索精神，正是敢于发问才让文明前进，认知提升。
“现在那边的神棍都喜欢拿这个测试高层的虔诚度，不虔诚的都陷死在循环里，听说福赛尔殿堂前还跪着一个，十几年了还没挂，生命力可真顽强啊。”
苏秀小声对宋孟广说道，也许是因为懒得理会，金部长继续自己的讲解。
“在地球上，当然是没有法术这种东西的，但是我们有心理学以及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研究态度，在使用真实的大门布景和一些辅助手段的情况下，我们复现出了真理之扉关于吐真这一部分的功能。如各位眼前所见，根据个人情况的不同，在经过少则五扇，多则十三扇门之后，受试者已全部进入催眠状态，体征全部良好稳定。”
“那么最终的问题是什么呢？”宋孟广举起手提问，他可不是苏秀无组织无纪律，发言一定按照程序来。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没错，我们能够保证的道中问题有两个，一个是动机，进入特建社参加这次考核的动机，还有一个就是立场。凭此可以排除掉绝大部分的恶徒。”
说话间似乎是有几个“恶徒”醒来，在困惑、迷茫、惊恐中被一旁的研究员一喷雾撂倒，再次陷入昏迷状态，然后就被身强力壮的搬砖研究人员运走。
“那还有极少数的恶徒呢？”
“可能陷死在循环里，成为植物人，但仍旧可以冒大脑损伤的危险强行唤醒。我们预先设置的程式会让其他人会在一小时后苏醒，再过四十分钟就需要把所有人都运入考场了。”
“当他们醒来，让他们以为自己只是在考核时睡着了么？”
苏秀啧啧赞叹，想当年自己参加考核的时候还是经过了重重面试、多方答辩，现在也就两轮面试再加睡一觉，节省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
“这确实是个好方法。”宋孟广又一次举手发言，“如果受试者有着天赋，无疑在之后能让他们更快地适应。”
“没错，”金部长还是很愿意和宋孟广说话的，“这也是经过管理层商讨后定下的考核方案，今年是第一次试运行。”说完她又有些忧虑，“方法好是好，就是怕出什么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