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笑着劝说后,李墨终于逃出魔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可恶的二哥命令到厨房为大家烧柴煮饭。
院子的最西侧有间不大的房子,装修简朴,一个灶台,一张方桌,做饭的话实属够用,仔细观察内部,厨房器具、炒菜调料一应俱全,倒是符合李潇的性子,无论身在何处决不会委屈自己的肚子。
进了厨房,气呼呼把锅、铲一通乱摔,强烈表示自己的不满。
为什么不摔碗?因为摔碎了又是一顿暴打,这点轻重心里还是有数,专挑拣一些不怕摔坏的东西。
生气也无用,眼下的状况是怎么煮饭,这倒难为坏了一向衣食无忧的李墨,吃在行,这做嘛……
可怜巴巴地抬头望天,哀苦长叹:“天上能不能掉个馅饼啊!”
准备好打火石、干草、木柴,李墨蹲在地上,回忆刚刚李潇生火煮茶的流程,有模有样地做好前期准备工作。
平常这活儿都是铃铛负责,别看她瘦瘦小小,干活是一把好手,李墨搜寻着记忆,照葫芦画瓢她最擅长。划了两下打火石,零星的火星子崩到干草上,顿时升起一缕黑烟,大眼睛眨巴眨巴死死盯住,生怕错过一丁点的星火,不顾被浓烟呛得眼泪横流,反复试了几次,终于幸运的光芒映射在泪眼惺忪的双眸中,李墨高兴坏了,赶紧把干草放入灶台下,又把木柴放了进去,谁知木柴太多一下子把火压灭了,失望地瘫坐在地,额头冒了层层细汗,顾不上脏兮兮的小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把丢进去的木柴又掏了出来,重新开始,一晃又折腾半盏茶的时间才把火生好。
洗好的菜放置一旁,油烧热,虽然前期生火花费的时间较长,但到现在为止还算井然有序。
没有做饭的经验,火候、油的温度李墨哪会把控,当滚热的油锅突然扔进带水的菜叶子时,一下子炸了锅,热油四处喷溅,溅到白皙的手背上,胳膊上立马起了红通通的小水泡,烫得李墨直咧咧,捂着小手满心委屈,但是没有什么事能被难倒,这是李墨精神!
拿着铲子躲得远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为了避免烫伤,随手抄起锅盖挡在身前,试着把菜投入到油锅里,起初颇为成功,见方法管用,这得意忘形的老毛病就犯了。
我投!再投!投!投!投!
一不小心把灶台边的猪油碗打翻,全部撒入锅内,滚油兴奋起来,叫嚣着,沸腾着,灶台的火势也越来越大,火苗子从灶台缝隙中蹿出,李墨有些害怕,决定先把火扑灭,大不了重新来过,总不能让它越烧越烈吧,只见方桌上有个水碗,想也没想就把水倒入锅中试图压住火势,适得其反,滚油遇到水犹如干柴遇烈火,整个灶台烧了起来,吓得李墨嗷一声,丢下锅盖就跑。
几个人说得热闹时,便看到李墨灰头土脸站在他们眼前,憨憨地傻笑着。
“几位公子真是好才情!满腹经纶,博学多才,真让小人佩服!不知各位有没有因为投入到文学中,茶不思饭不想的情况?”小黑脸无比认真诚恳。
“有啊,记得今年林兄正月十五出的上联,我可是废寝忘食,整整苦想了一天一夜才对出下联。”付向荣谈起上次的事,神采奕奕,拍着林静穆的肩,连连点头称赞。
几个人又是一通互相夸赞。
瞧他们的反应,李墨抚了抚脆弱的小心脏,总算踏实了,大笑着说:“那今晚各位尽情地讨论文学,吟诗作对!”
别人不知,李潇可是对这个妹妹了如指掌。开口说话能把活人气死,但凡说得好听,让听者心里舒坦,必是闯了大祸,瞬间闻出了阴谋的味道:“恐怕你还有其他话要交代吧!”
“哦。”李墨恍然大悟,一脸安慰大家的笑容:“厨房烧了,恐怕今晚要饿肚子,听到各位可以为了文学废寝忘食,我就放心了,你们今晚好好讨论!不用担心其他。”
少吃一顿,饿不死,李墨在心中默默补上一句。
几个人望向远处滚滚黑烟,火舌从厨房窗口蹿出,几名暗卫正忙着扑火,顿时黑了脸,张着大嘴一脸呆相。
“好像着火了……啊!着火了!”付向荣首先反应过来,收起笑容起身就往大火方向跑。
跑了几步的林静穆又突然折回,原来刚才情急之下掉了一只鞋,捡起鞋一边单腿跳,一边单手提鞋,急呼呼紧随其后,狼狈极了。
“你…你…”
气得李潇硬是没说出话来,便和大家投入到救火的行列中。
刚刚坐在此处几人,各个雍容不迫,风流蕴藉之姿,弹指瞬间,蓬头跣足,狼狈万状,真是千载难逢的场面,李墨激动得小黑脸一阵抽搐,想笑,又觉得不合适,强忍住。
段黎走到她身前,满脸笑意,心疼地擦着她小脸上的黑灰:“你没受伤吧!”
意识到脸上有灰,用袖口擦了擦,一边摇着头,傻呵呵地笑着。
突然他伸出大手,李墨心里虽好奇,但没有动,修长的手指带着温热划过脸颊,轻轻的,把散落的碎发拢到耳后,李墨抬眸,正撞进一片幽深里。
夕阳的余辉映着两个人的身影,滩成一道光圈,静静的,淡淡的,像是诗词中缠绵的情话,撩人心炫;像画卷中相伴而飞的黄鹂,令人艳羡。
“茅石!给我滚过来!”远远传来李潇咆哮的声音。
“除了大呼小叫还能干什么!”李墨回过神,闪躲开他深邃的眸子,转而一脸嫌弃,不敢得罪这个好二哥,转身去帮忙,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住,诧异地回头望向身后的人。
刹那,嘴里塞进一块甜甜的东西,原来是花生酥。
段黎满脸笑意,眼中透露着浓浓的溺爱。
看不懂他传递的感情,李墨傻傻地回以微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向厨房。
远处传来李潇的怒吼声和李墨不断求饶的声音,一追一逃,两个身影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
终于在大家同心协力下,火势稳住,没有蔓延到其他屋舍。望着一缕缕的黑烟,顾不及本身的高贵形象,几个男人狼狈地累坐在地,喘着粗气,擦拭额头滚落的汗珠。
“少爷,累坏了吧,我给您擦擦脸。”说着李墨献媚地拿起帕子迎上李潇的俊脸,无视他的抗拒,一通乱抹。
瞬间,好端端的素颜变成大花脸。
趁人不注意,李墨偷偷在帕子上抹了黑灰,瞧他比熊猫还可爱的脸,强忍着笑,怕被他识破,依旧面露担心之色。
“少爷,怎么了!是不是被火烧傻了!”面前的人眼里明明喷着怒火,恨不得掐死的表情坚定、决绝,李墨却视而不见,担心得一本正经。
李潇恶狠狠地瞪着她,沉默不语。
“我在想,今晚把你炖了,还是蒸了来吃。”李潇的神情严肃,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咬出,“不想出事,现在出去给我想办法,不然今晚你等着当菜吧!”
接住李潇扔来的菜篮子,就这样被罚出来找晚膳食材。
“死王八,臭混蛋!自以为是,不过草包一个!”一边咒骂着李潇,一边气呼呼,随手把一些花草扯拽下来扔在地上。
“这些花花草草多无辜!”
被身后的声音吓到,李墨一转身便看见笑嘻嘻的段黎。
枯黄的树叶随着风飘落在他的肩膀上,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脸颊微微泛红,幽黑的眼眸闪着璀璨的光芒,嘴角上扬,噙着满满的笑意,一阵风吹过,叶子翻卷着飞远。
从第一次相遇,这抹微笑始终挂在嘴角,未曾改变,他是个温文儒雅、细心温柔的男人,李墨如此认为。
被人目不转睛地瞧着,段黎不太自在,含羞地低了一下头,再抬头,脸上保持着惯有的笑容,像是春风和煦,令人心中温暖。李墨被蛊惑一般,也笑着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突然想到什么,紧张地往他四周瞧了瞧,李潇并未跟来,深呼出口气,刚才一顿的咒骂被他听了,肯定又是一场战争,幸好有惊无险。
“公子怎么跟来了?”
“没什么事,看能不能帮忙,而且你找的食材,我亲眼看着比较放心。”他双臂交叠在胸前,嘴角噙着笑,等待她的反应。
话语中明显的不信任,被呛得说不出话,大大翻个白眼,她哪有这么不靠谱!虽然厨房是她烧的,不过那是场意外。
被罚,被骂,李墨委屈,冤枉,心里闷了一口恶气,对身旁之人的好印象一下子云消雾散。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在林中,李墨怒气未消,不愿搭理紧随其后的人,一个人哼着小调,蹦蹦跳跳,像山里的精灵快活的不得了,一会儿摘摘花,一会儿摸摸树,玩得不亦乐乎。
不一会儿,穿梭在山林间悦耳的歌声戛然而止,段黎停下步子,疑惑地望向她:“怎么不唱了?”
“忘词不行啊!”被他这么一问,李墨有点窘迫,“喂,你是帮忙的,还是听曲儿啊!做事认真点,就知道二傻子的朋友也不靠谱。”
话音刚落,段黎不怒反而开怀大笑,笑得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倒是觉得不好意思,没见过被人骂还这么高兴的人,难怪会和李潇混在一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睨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前面一片湿地,因为地势坑洼,再加上之前下过雨,从地上钻出了一片大大小小的蘑菇,像是张开的伞,铺洒满地。
李墨蹲下身,采了些放进菜篮里。
“别动!那蘑菇不能食用,有毒!”段黎立即出声阻止。
李墨赶紧收回小手,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它们有毒?吃了它会怎样?”
他俯身蹲在她身侧,捻起一个白白嫩嫩的蘑菇,耐心地讲解道:“无事时读过一些杂书,这蘑菇被人误食后轻则腹泻、呕吐,重则高烧、昏迷。”
被他这么一说,又采了一个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与他凑近些,神神秘秘地问道:“死不了人吧!”
“不会。”段黎不像李潇,对于她层出不穷的问题不是摆出不耐烦的模样,而是认真作答。
“你看那边!”随着他视线转移,李墨速度极快地把蘑菇揣进衣兜,然后瞎扯些其他话题,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着。
段黎也没说什么,不再言语,紧跟其后。
终有一天,它会充分发挥其优秀特点,她坚信着,想想李潇提不起裤子的模样,不禁得意忘形地捂着嘴偷笑。
李潇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这几天的帐我们得好好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