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季酒店是杨苏棣偏爱的餐馆。
他经常来这儿,因此与酒店相关人员相熟。
见杨苏棣来了,前台立刻热情地迎上来,“杨局,欢迎欢迎。今天也是要订桌么?”
杨苏棣点头,“一个包间。五个人。标准照旧。”
“好。”前台也知道杨苏棣的习惯,知道这位局长不喜欢废话。于是她就立马拿起对讲机,回到电脑前查阅房间。
“杨局,惊蛰厅。”前台正说着,突然发现杨苏棣的目光已不在原处。
他的目光已穿过小桥流水,投往大厅的某个餐桌上。
那个餐桌很特别。明明是十人桌,却只坐了一个人。
转盘上已摆满了菜肴,却也没见动过。
现在是4点30分。不是吃饭的时间。
不过这些都不算最特别的。
最特别的点在于杨苏棣总觉得少年有种熟悉感,可他完全没有见过此人的记忆。
前台也发现杨苏棣在看那位特殊的客人,那位客人上午十点就坐在那里,点了一桌菜,可她没见他动过筷子。连续一周都是如此
但酒店对服务态度很严格,而且少年每次都好好付了款。她们也只好放任少年坐在那儿。
果然不止她一个人觉得奇怪。
她正想着,就见杨苏棣往少年的餐桌走去。
她与旁边的服务员互相打了个眼色,都认为自己不该管这件事。
却说杨苏棣越走近少年,就越觉得少年眼熟。他穿着普通牛仔外套以及牛仔裤,头上戴一顶运动帽。从服装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就捧着酒店的茶杯,头低着,好像在发呆。
“你好。”杨苏棣说。
听到人声,少年逐渐抬起头。而他一抬头,杨苏棣便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
因为他长得跟自己儿子小时候非常像,鼻眼有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杨苏棣在一瞬间的愣神之后,才收敛神色,不过语气却又收了些。“你是一个人在这儿吃饭吗?”
少年眼神复杂,至少杨苏棣不认为那是一个20多岁的少年该有的眼神。它像涨潮前的大海,平静下波涛汹涌。
“我在等人。”少年说。
“好巧,我也在等人。我们可以先聊一会儿吗?”杨苏棣说,“他们六点半才到。”
少年点点头。
杨苏棣便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少年在他拉椅子的时候,就拿起茶壶。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杨苏棣阻止了他。
少年愣了一下,顺从地将水壶放下。
给自己倒茶的时候,杨苏棣同时进行着自我介绍。“杨苏棣。”
“我知道。”少年回答,他伸手压低了帽檐。“我在电视里见过你。”
“哈哈哈,看你反应完全不像认识我的样子。看来是我想多了。那你也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少年又点头。
杨苏棣又说,“可我不太了解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要调查你什么。只是觉得我们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杨怀朔。”少年直接打断了杨苏棣的话。
这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可杨苏棣也顾不上礼仪,而是关注到“他也姓杨”上。
要不是他确定杨少羲的行程,都快以为自己儿子私生活不干净了。
“真巧,我们是本家。”
“是很巧。”杨怀朔说,他的眼睛直直看过来。“你在等谁?”
语气可以说十分不客气了。如果是其他人,杨苏棣脸色早摆了下来。
可今天他耐心格外足,“家人和朋友。你呢?”
“家人。”
“上菜会不会太早了?”
“不会。”杨怀朔语气冷淡,“他们有其他饭局,不会来。”
那一瞬间,杨苏棣觉得眼前的少年像竖起全身刺的刺猬,又像用五颜六色保卫自己的小鱼。
“他们不会来,你为什么还等?如果怕浪费,可以都打包回去。”
杨怀朔又手扣帽檐,“因为我希望他们来。”
还是个孩子啊。杨苏棣在心里感慨。
如果不是今晚有要事,他或许会邀请这个少年一同享用晚餐也说不定。
“今晚你的孙子会来吗?”杨怀朔突然问。
杨苏棣心生疑惑,“我没有孙子,只有一个孙女。”
他又接着问,“我以前跟你见过?”
“没有。”
“那你怎么会认为我有一个孙子?”
“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
杨怀朔轻轻吐出了一个名字。
正是杨苏棣今晚约出来的好友名字。
“上次我在国际博览会的卫生间里,听他说你有一个宝贝的孙子。”
“他还说了什么?”
“想请他到自己家里玩玩。”杨怀朔说完,补充道,“不过也可能是我听错了。”
杨苏棣没继续追问下去,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能进博览会,你是谁家的孩子?”
“我姓杨。”
不可能。
博览会的名单上只有他们家姓杨。
杨苏棣感觉自己坐不下去了,面对这个自称“杨怀朔”的少年,他感到巨大的压力。于是他起身,“多谢。”
“光凭录音,你是抓不到他马脚的。”
杨苏棣猛然回头,“你知道什么?”
“全部。”少年也站起身,“杨怀朔,是名私家侦探。”
杨苏棣看了眼周围,“我们换个地方。”
他直接把杨怀朔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而杨怀朔也配合地保持沉默。
杨苏棣坐上自己的椅子,“这么说,你之前说的等人全是谎话?”
“不,是真的。”杨怀朔回答。
“我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巧合与知情并不冲突。或者说,正因为我接了一份工作,才会把饭局定在全季酒店。因为我想调查的人今晚会出现在那里。”
“你想调查的是我?”
“我已经说出了他的名字。”
“不可能。我两个小时前才定的饭局。”
“你是为什么定下的?”
杨怀朔的反问令杨苏棣义正辞严的态度缓和下来。
“具体讲讲。”
“我调查到他最近在某个学校附近徘徊。当然,他自己的孙子也在那所学校上学。所以即使出现在监控里你也不会有什么怀疑。更何况你只会看到一辆车,而看不清车里坐着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