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下午,王乐过来看王凡养兔子,王凡也不说话,拉他进窑里坐,然后让他自己看兔子在哪养着。
王乐一开始在去院子里看了一圈,没有,然后又进窑里绕了一圈,也没看出在哪养着,就问王凡。
王凡说:“你再看看。”
王乐又去院里看了一下,确定没有,就进窑里问王凡:“你是不是养在地窖里了?”
王凡说:“兔子能在地窖里养吗,咱们这的地窖都是土窖,就是挖个比较深的土洞,盖着盖子,里面养兔子还不盗洞跑了。”
王乐说:“那你养哪儿了?”
王凡说:“你看我家哪里不一样了。”
王乐说:“你家一直就这样,啥也没有,有啥看的。”
刚说完王乐就后悔了,偷偷看了一下王凡见他没有不高兴,又说道:“我不是说你家穷,只是这家里实在没啥看的。”
王凡笑了笑说:“没事,本来我家就是穷吗,有啥怕人说的,我母亲养我不容易,这是事实,你看不出来,就不给你看兔子了,你仔细看看。”
王乐又仔细打量起这里窑外窑,发现墙上泥皮有新抹的,再看才发现外窑的东西移了位置,从左边跑到了右边。
王乐走过去扒拉开那一堆柴火,看到石头垒的兔窝,又用力掀开石头盖子,看到了那只灰兔子。
经过王乐的测验,这兔子窝还是挺保密的,一般不会被人发现。
这几天一直忙着修炼武功的事,才修炼成第一式,后天就过年了,王凡这两天就不打算修炼了,等过了年再说,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王凡又问王乐道:“知道赵秀娥这几天忙啥不。”
王乐说:“去过她家一次,好像天天忙家务呢,家里的活基本上都是她干,他爸和他哥去镇上忙冬季农田基建大会战了,他家出身不好,不能不积极参加,她妈去镇上帮那些人做饭去了。”
王凡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王乐就和王凡聊村里的趣事,东家长西家短的。
王凡嗯嗯哦哦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似乎不再像往常那样上心。
腊月二十九这天,王凡把家里的窗子用新的麻纸糊了一下,把家里里里外外能收拾的地方都收拾了一下,犄角格拉的灰尘也全都处理了,能抹的家具,也全都抹干净了,把瓮里剩下的水倒出,连瓮也清洗了一下,然后再将瓮里挑满水。
大年三十,太阳照着大地,感觉暖洋洋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整个王家村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虽然日子苦,但过年总还是要吃上一顿肉饺子的,炒个有肉的菜,喝几杯小酒。
王凡正坐在家里炕上帮母亲包饺子,他擀饺子皮,母亲包饺子,一会儿就包了一锅拍。
包饺子,下饺子,煮好饺子,吃饺子。
过年几乎家家户户吃饺子,吃完饺子串门子,串门见人就拜年,见了小孩就给压岁钱。
王凡家里孤儿寡母,在这村里也没有亲戚,左右又没邻居,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一般人平时也不来他们家里串门,而王凡母亲曹玉花为了少惹闲话,也很少去串门,就是到王乐母亲那接一些针线活,然后回来做。
这大过年的,王凡家又刚办过丧事,也没人来串门,怕没得惹些晦气。
王凡揣着母亲给王乐的压岁钱,还有一些糖蛋儿,来王乐家串门,一进门先给王乐父亲王厚拜年,接着给王乐母亲伍秀兰拜年。
王厚给了王凡十文铜钱的压岁钱,让他买糖吃。
王厚是个面相老实的农村老汉,身体有些佝偻,快五十的人了,不过看着更老气,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子,王乐是老小,他的哥哥姐姐都结婚了,大家分开过,不过也经常过来帮忙,老人不容易,将儿女拉扯这么大,花费一辈子力气,如今就只剩下小儿子了。
王凡也掏出十文铜钱递给王乐,说:“我妈让我给你的压岁钱,你拿着。”
王乐不拿,王凡硬塞到王乐手中,然后拉着王乐出去别家串门,其实也就是赵秀娥家,因为王凡以前很少去其他人家串门。
王凡和王乐进了赵秀娥家,见一家人都在,看来那农田基建大会战在过年的时候还给放假了,不过大年初二就又要开始了。
王凡和王乐先后给赵秀娥父亲赵山母亲陈慧莲拜年。
赵山给了王乐十文铜钱压岁钱,虽然陈慧莲看王凡不舒服,但还是给了他十文铜钱压岁钱,但也没给他啥好脸色看。
王凡也不在意,递给赵秀娥十文铜钱,说:“我妈给你的。”
王乐看了也递给赵秀娥十文铜钱,说:“我爸让我给的。”
赵秀娥接下王凡的钱,却不接王乐的,王凡接过王乐的钱,直接塞到赵秀娥手里,然后拉着赵秀娥和王乐一起出去给其他人拜年去了。
王凡师傅丧事的办理,欠下村里许多人的人情,这都是要慢慢还的,这过年总是要去给这些人拜年的,不然人家心里肯定会有想法的。
王凡和王乐、赵秀娥忙了一圈下来,腰都有些酸了,嘴也有些干,这好话吉祥话没少说,词都用完了,不过,压岁钱也没少收,都有一百多个铜钱了,一百个铜钱能换一个银元,一百个银元能换一个金币。
他们三个,来到村子外的小山坡上,看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山村,一年又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他们都读初三了,再有半年就要毕业了,毕业要是考不上高中,就只能回家种地了,一辈子留在这小山村里当农民。
王凡穿着母亲给他做好的新衣服,深蓝色的,老粗布料的,这年头能买到的布也只有这种布,其他好的布料都是特供的,买不到。
王乐衫子裤子都是新的,绿色军装式的衣服,这是成衣,销售店唯一可以买到的衣服。
赵秀娥身着碎花衫,半新不旧,蓝色的裤子,洗的干干净净,倒是没有补丁,王凡的蓝色裤子屁股后有个补丁,裤腿也因为短了弥了一截。
王凡最高,王乐比王凡矮半个头,赵秀娥比王乐矮半个头,他们就这样看着小山村,聊着以前学校的趣事,他们的成绩还可以但是要考上县高中也没把握,镇上的老师太差了,以前有几个下乡接受思想改造的文化人在镇上教书,被镇上的人折腾的自杀了,那些人倒是很有文化,可惜不在了。
站在小山坡上,王凡说:“你们好好学,努力考上县高中,咱们争取走出这大山,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
王乐说:“我会的,我们一起去,我们永远在一起努力。”
王凡笑笑,赵秀娥说:“我永远跟着阿哥,阿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赵秀娥其实担心她母亲不会再供她读书了,因为在给哥哥换亲的事上已经违逆过母亲的意思,母亲还要给哥哥结婚准备钱,家里处境也不太好,这让赵秀娥无法开口向家里说自己还要读高中,不过好在还有半年,到时考上高中再想吧。
傍晚时分,山下的村子炊烟袅袅,伴随着鸡鸣狗吠夕阳下的村庄分外温馨,他们下山各自回家了。
王凡回家和母亲吃过晚饭,陪着母亲熬年,就是一晚上不睡觉,坚持时间越长,来年日子越好。
王凡陪着母亲,给母亲说村里的事,学校的趣事,还有书里的故事,直到快卯时,母亲才熬不住睡下,王凡给母亲盖好被子,自己在炕上打坐参悟《心经》,继续熬年。
当太阳升到老高了,王凡母亲才醒过来,母亲劳累了一年,天亮的时候王凡没有叫醒母亲,想让母亲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
王凡从参悟《心经》中醒来时,感觉浑身舒坦,脑子清醒。
看来参悟《心经》确实有好处,难怪师傅临走时重点叮嘱了要好好参悟《心经》。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还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一年的辛苦劳动换来未来一年生活的口粮和银钱,银钱基本在过年时就花光了,买了衣服、油盐等生活必备品,买了些过年吃的肉等等。
农民在其他时候是不允许赶集的,全部参加集体劳动,也没有买东西的地方,镇上县里的销售公司平时必须凭物资票才能购买物资,有银钱都买不到。
王凡等母亲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王凡起来先将院子打扫了一下,然后开始烧火做饭,就是把母亲昨天做好的饺子煮了。
吃了饭后,王凡看了一下兔子,还没有生,但是应该快了,昨天剁饺馅子时,将萝卜缨子喂了兔子,看见那兔子吃的欢畅,它也过年了。
可惜萝卜太少了,这还是王乐家给的,村民每年都会在自留地种上一点,等过年包饺子吃。
看来也没办法拿萝卜喂兔子,这冬天也没青草野菜,那野菜喂兔子最好了,要是有足够的野菜母兔子的奶水肯定足,饿不着小兔子。
王凡也只能给兔子喂些干草,多喂些水,等下了小兔子,就弄些糠给它吃,这糠基本上是喂猪的,但是听母亲说有些地方比王家村还穷,那里的人就吃糠。
不过想起前两年闹饥荒时,他天天吃高粱馍还吃不饱,而且听说其他地方有好多人饿死,也就不再大惊小怪,这都是人被逼的没有其他办法。
王凡在家呆了会儿就去找王乐了,拉着王乐去镇上逛了逛,王家村离朔风镇还算近,就七八里路。
来到朔风镇,看着这个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小镇,总有一种失落感,小镇的城墙都被拆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门洞留在那里,小镇前的龙王庙只剩下一片地基,镇里的小庙都被清理光了,就忠义王武圣庙还留着。
被拆下来的砖、石头都被用来修建公民大会的主席台了,那主席台占了学校操场的一半。
镇上学校没有人,都放假了,大门锁着,灰溜溜的校园只剩下几颗灰溜溜的杨树矗立着。
镇思想改造委员会所在的镇执政委员会大院,一排整齐干净的石窑是帝国镇上官员办公的地方,是西风镇权利的中心。
一晃就十年过去了,现在虽然更换了元首,武青退位了,龙战天选了赵国阳接任了元首的位置,也不知道未来政策要怎样变换。
王凡和王乐在镇里绕了绕,看着到处贴着的红色对联给这个破落的小镇增添了几分喜气,人们也是满脸笑容的四处串门,熟悉又陌生的小镇,他们还将在这里学习半年,半年后他们将面临命运的选择。
正月初二,镇上的农田基建大会战又开始了,各个村都派出人参加,尤其是那些出身不好的,还有一些犯过思想错误的,被指挥的马不停蹄,都没有休息的时候。
王凡昨天一晚上又没睡,参悟了一晚上《心经》,早上起来感觉神清气爽,默默决定以后每天晚上都要坚持参悟《心经》。
吃过早饭后,王凡去土地庙看书,感觉看书的速度明显变快了,他以前看书是一目一行,现在是一目十行,而且书上内容都清晰的留在脑子里,堪称过目不忘。
这下可高兴坏了王凡,如果有这本事学习就不成问题了,他理解能力过人再加上这记忆能力,可谓如虎添翼。
不过想到他要是考上县里高中,母亲还要努力劳作、省吃俭用供他读书,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刚刚的愉悦就又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