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河河北区域有一条青龙河,河边有一个村子叫做龙灵村。传说神话时期,女娲娘娘补天时,落下一颗龙灵石。龙灵石坠落在青龙河边,便有了龙灵山。日月如流、斗转星移,渐渐这乡野之地也开始有人安家落户。千百年来,走了一拨人,又来了一拨人,如此反复,最终虽没有繁衍成大族,如今也有村民数百人。龙灵村人勤劳朴实,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龙灵山有良田和沃土,种植的粮食和蔬果村民们基本能自给自足;山脚下有圈地,村民们也饲养着一些家畜家禽;青龙河里鱼肉鲜美,有专门捕鱼为生的渔夫,定时拿到几十里地外的镇上去售卖;村里各类商铺一应俱全,除了一些难得之货需外出添置之外,物品基本能满足村民需求。龙灵村人偏安一隅,在这乱世之中,竟也难得生活得安闲舒适。
时值八月,太阳当头,一个小女孩左手拿着鱼篓,右手拿着鱼叉,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河里。河水刚刚淹没到她的双膝,河面波光粼粼,却没有一丝水纹,想来这小女孩在河水里定是坚持了不短时间。
“婉儿——”一声呼喊划破长空,说时迟那时快,小女孩以迅雷之势将鱼叉插入河底,鱼叉掀起时,一条大鱼已然在叉尾挣扎。
“婉儿!”李牧双脚跳进河水,跑至曹婉身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继打破龙灵山的安静后,又打碎了青龙河的平静。
“李牧,你没看见我在抓鱼吗?”曹婉将鱼取下放进鱼篓,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我在这儿盯了半天,你的那声喊叫差点就让我白费功夫了!”说完,走向岸边,坐在石头上,拿起一块布,擦去双脚的泥水,然后不紧不慢地穿上鞋。
“嘿嘿嘿!”李牧随曹婉上了岸,挠了挠自己的头,憨厚地笑了两声,“师娘说你可能在这儿,我就心急地跑了过来。对不起啊!”
曹婉起身,放下裤腿,然后举起鱼篓向李牧炫耀,笑着说:“没关系!你看,我还是抓到了!”
“你真厉害,婉儿!”李牧发自内心地称赞道。在他心目中,婉儿从来都是个聪明伶俐、善良勇敢的女孩儿。在学堂上,不论曹先生布置的功课有多难,婉儿都能轻松面对;在学堂下,因为自己的身体不好,常常被小伙伴们取笑,婉儿也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他。曹婉好像总有使不完的精力,整天蹦蹦跳跳、乐乐呵呵,不像他这般冷清无趣,他便很喜欢找曹婉一起玩,但曹婉却很少和他一起玩。
“你找我干嘛?”曹婉好奇地看向李牧。
“我……我就想找你玩呢!”李牧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可是现在不行,我得回家吃饭了!以后咱们再在一起玩吧!”说完,向李牧挥了挥手,操起轻快的脚步,哼唱着小曲回家了。只留下失望的李牧站在河边。
这个小女孩名叫曹婉,今年十岁,是龙灵村教书先生曹桓的独生女。曹婉自从会走路起,除了睡觉和听父亲讲学时,能安静些许,其他时刻都是精力充沛的,静不下来。无论是爬山采果,还是上树逗鸟,抑或下水捉鱼,她都热爱得不行,甚是活泼。李牧是村里李铁匠的小儿子,年长曹婉两岁,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名叫李师,今年十五岁。李牧从小便和曹婉一起读书习字,也很喜欢和她一起到处野玩。因李牧是早产儿,身子较弱,所以李铁匠夫妇照顾得很是周全。每次私塾下学,李牧他娘亲都会亲自去接他,一来是担心儿子学习辛苦累着身体,二来是怕儿子跟着曹婉到处玩,伤了身体。不过每每,李牧都想法设法逃出父母的视线,找着曹婉玩耍。
“爹爹、娘亲,我回来了!”曹婉兴奋地跑回家。曹桓在柴房准备耕种物件,姜淳在厨房摆弄午餐。每日卯时至巳时,曹桓会在自家屋旁的学堂为村里孩子们讲学。午餐过后,稍事休息,夫妻俩便一起带上农具到龙灵山上躬耕良田。曹婉有时会随父母一起上山,爬山采野果,但更多的时候,她会和小伙伴们一起上树下水。曹桓对曹婉功课上要求甚严,但行为上并不做过多约束。姜淳见夫君如此纵容,恐怕女儿将来失了体统,便常常管教行为。不过因其生性善良温柔,也知曹婉天性纯良,所以每每曹婉玩闹出格时,也只是重在警醒、稍加责备,不曾动怒。
曹婉跳进厨房,把鱼篓放在灶台上,兴奋地说:“娘亲你看,我今天抓了一条好大的鱼。”姜淳放下手中事务,掏出一条帕子,走到曹婉身边,擦拭着曹婉红彤彤的脸:“这么热的天,这么大的太阳,你又跑到河边去了。娘亲素日教导你,女孩子要矜持些,呆在家里,安安静静学做些手工活儿,文文静静多好。你偏喜欢到外面野玩。你看你的脸,晒得黝黑,哪像一个女孩子模样?”言语尽是责备,但是语气温和,饱含着疼惜。“嘻嘻嘻!”曹婉抱住了母亲,撒娇着说道:“我知道娘亲不是生气,只是关心我!爹爹教过:‘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健康是很重要的,要不停地运动!我出去玩儿就是锻炼身体啊!”
“你就是这样理解这句子的?”曹婉循声转过头,原来是爹爹。曹桓走进厨房,将锄头靠在门边,走到曹婉跟前,蹲下来,理了理曹婉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是指宇宙不停运转,人应效法天地,永远不断前进。这种前进不仅是指身体上的,还包括学识上的、思想上的、行为上的,婉儿切不可简单领会甚至曲解。”
“我知道了,爹爹!婉儿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不会再误用句子。”
“好了,你抓的鱼呢?爹爹给你做鱼去!”曹婉将鱼递给曹桓,姜淳帮着处理着鱼,对着曹桓小声说道:“我不反对你教她读书习字,但是她毕竟是女孩子,会认字就可以了,不要总教她一些君子不君子的文章。你瞧她这个性子,性格外向心气高,以后书读得越多,想得越多,怕是烦恼也越多。”曹桓宠溺地看了看身旁正蹲着摘菜的婉儿,转头温柔地看着夫人回答道:“夫人不必过于担心。我教婉儿文章,不过是希望她能有些自己的思想和见识。以后遇着事情,也能有主见。”姜淳叹了口气,继续准备餐食,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婉儿,你见到牧儿了吗?他来找你,我说你可能到河边去了,他立马掉头就跑了。”曹婉低着头,边择菜边说:“嗯,见到了!我知道李婶婶不太喜欢李牧和我一起玩,所以我跟他说了两句话就回来了!”
话说相国梁玄修书魏斯。三日后,魏斯便收到书信。梁玄在书信上将当今朝堂的局势、其中的厉害,一一细说。魏斯虽常年镇守边疆,但对京都朝堂的事务却是时时关注着。对于天子的昏庸、大臣的无为,早也痛心疾首。他作为武将,每每上阵杀敌并无半分胆怯,一心想着保全大宇千年基业,阻挡边疆外族侵略。没承想,朝廷内部每况愈下,内乱不断。如今炎河泛滥,天子居然任百姓自生自灭,昏庸到这般,长此以往,听之任之,就算他能拼命保住大宇的边疆,这个国家也积重难返、危如累卵,倒塌也是一瞬间的事。眼下与北狄的战事大局已定,前日,北狄王已差人送来停战协议,这两日将这边的事务处理好,便可回京。收拾好梁相国的书信,魏斯便吩咐即刻召开会议,商议停战及回京事宜。
姜灏骑着马飞奔进校场。赵孮和田恒正在靶场训练射箭,而吕昱则悠闲地坐在凉亭扇着扇子,不耐烦地大声说道:“现在烈日当头,先休息休息,下次再比吧!”赵孮和田恒并不理会,而是坚定地盯着箭靶。
“他俩又较上劲了?”姜灏走进吕昱身旁,拿起吕昱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是我的茶杯,你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儿。”吕昱收起扇子、夺过茶杯,从身上掏出汗巾擦拭着姜灏刚刚碰过的杯嘴。
“我就纳闷了,你这般洁癖,如何上阵杀敌?”姜灏一直不理解,明明从小一起长大,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身,也不知吕昱怎么就偏和他们三个不一样,总是一副姑娘家做派,极爱干净,自己的东西也不随便让人碰。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他那个在宫里当宦官的叔叔吕腾的影响,扭扭捏捏,好不自然。
“爱好清洁和上阵杀敌矛盾吗?”吕昱扬起眉毛,斜眼看着姜灏。姜灏自讨没趣,索性转移话题:“他俩这是为什么又较上劲了?”
吕昱放好茶杯,边收拾汗巾边回答道:“前几日与北狄的战役,田恒差点被北狄士兵刺伤,赵孮拔弓救了他。你也知道田恒这人,一直和赵孮不对付,心里正计较着。今日看到赵孮在练习骑射,便向赵孮发起挑战。”
“救了他,还救错了?”姜灏双手抱臂,饶有意味地看着校场上正拿着弓箭瞄准箭靶的两人。吕昱淡淡地说:“哎!田恒这小子,从小就爱和别人争。学堂里读书时,文章要争第一;武场校练时,样样也不落人后。你我这等一般人自然比不过他。可偏偏出了个赵孮,文武各方面又略胜他一筹,不就较上劲了吗?”说完,转过头面对姜灏:“说回来,你不在魏将军身边待命,到校场来干嘛?”
姜灏正欲回答,只见两只弓箭刷地奔向箭靶,双双正中靶心。“好!”姜灏用力鼓掌,走出凉亭,走到赵孮和田恒中间,两只手分别环抱两个人的肩膀:“两位兄弟弦无虚发,射箭技术一流啊!”田恒推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白了姜灏一眼,便径直走向凉亭。赵孮收拾好弓箭,看向姜灏,问道:“魏将军有什么吩咐吗?”姜灏放下搭在赵孮肩膀上的手臂,突然正经:“魏将军召开会议,命我叫大家一起参加。”
凉亭中的吕昱突然兴奋:“是商量回京之事吗?”随魏斯大将军出征以来,先是战西戎,而后征北狄,离开京都已经快一年了。吕昱早就惦记起家中父母,还有京都的美食美物。他吕昱也并非怕死不愿上战场、不愿吃苦,实在是从小到大,锦衣玉食的,第一次离开父母亲这么久,第一次生活条件这么艰苦,难免有些不适应。
“去了不就知道了!”吕昱冷淡地丢下一句话,便走了。其他三人简单收拾,一并来到魏斯军营。
会议上,魏斯先是将北狄的停战事务同各位副将商量了一番,而后又和大家讨论回京事宜。最终的结论是分三步走。先一步由军师修书回京报告北狄战事并请奏回京一事;其二,四公子随副将魏景先行一步;其三,自己暂时留待处理停战的各项事务,京都回召后,便班师回朝。会议结束后,大家各自忙碌。魏斯留下了四公子。
“算来,你们离家也近一年时间了。带你们赴西戎战场时,原计划也不过半年。没承想,北狄来犯,就继续带着你们来到了这里。第一次出征,就离家这么久,想必,你们对家中甚是挂念吧?”魏斯走到四公子面前,一一整理他们的戎装。
“能随将军出征,保家卫国,是吾等荣幸!”姜灏昂首挺胸,一本正经。魏斯微笑着拍了拍姜灏的肩膀,转向吕昱,说道:“吕昱,军中可不比京都,这次可吃了不少苦吧!”吕昱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将军说得极是!军中条件确实差,但比我想象中的还是要好很多。”说完,用手指比了个“一点”,接着便笑开了。魏斯也一顿笑,转而走向田恒:“田恒,这一年,你在军中成长不少,他日必能成为一代武将。”“多谢将军栽培,田恒愿誓死追随。”说完,抱手行礼。魏斯点了点头,转向赵孮:“下次,你还愿与我一同出征吗?”魏斯用欣赏而期待的目光望着赵孮,赵孮坚定地回答:“愿意。”魏斯理了理赵孮的戎装,双手握住赵孮的双臂:“好!”听完,田恒眼睛微微向下,心里一顿滋味。
魏斯退后几步,对着四公子嘱咐道:“你们四个明日随魏景将军启程回京都,路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得擅自行动,一切以景将军的命令为准。”
“尊大将军令!”四人齐声。
四公子能安然回京吗?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