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末期,大宇部落首领姬无名带领族人经过四十年的奋战,征服了中原大地绝大多数的部落,建立了大宇王朝。一千年后,姬无名后人大宇天子姬幽沉迷美色,不思政务,生活荒淫无度。大宇王朝朝政由宠妃熊嫣和宦官吕腾把持,纲纪混乱,腐败不堪。彼时炎河泛滥,河北饥荒、河南虫灾,朝廷非但不赈灾救民,反而增加赋税,一时间,神州大地,尸横遍野、祸乱四起,民不聊生。同时期,东夷、西戎、南蛮、北狄四边疆部落也蠢蠢欲动,不时侵略大宇国土,逐鹿中原之心昭然若揭。天下已然大乱。
“陛下,请陛下开仓赈济炎河百姓。”相国梁玄屈身启奏道。此时天子姬幽软坐于龙椅上,左右美人环抱,正耳鬓厮磨着。其他文武大臣分列朝廷两侧,低头哈腰。
“请陛下开仓赈济炎河百姓。”见天子并无回应,梁玄复奏道。
“好了,梁相国,你每日见朕,均是此番言论,还有其他说辞不曾?”姬幽懒懒地从龙椅上坐起,稍显不耐烦。他将手臂向左侧挥了挥,吕腾从一旁出:“退……朝!”
“陛下,陛下……”任梁玄如何呼喊,姬幽并不理睬,左拥右抱地离开朝堂。
见天子已离去,众大臣行完跪礼,便也三三两两地离开朝堂。不一会儿,朝堂之上就仅剩他一人。梁玄见此状,不免心中悲凉,痛心疾首:“我大宇立国千年,如今恐怕……哀哉!痛哉!”
自从炎河泛滥,梁玄便请奏天子赈灾救民。但天子夜夜笙歌,沉迷于酒池肉林,并不关心此事。因被梁玄纠缠不过,曾回复:“炎河每年都泛滥,灾民每年都有,如果朕回回开仓赈济,朕的国库即使拥有金山银山,便也不日即空。时也,运也。身强体壮的百姓自能度过难关,那些没能存活的也不过是顺应自然的优胜略汰。相国不必记挂于心,忧思太重恐伤了身体啊!”一国之君,竟无情冷静到如此,梁玄心寒不已。大宇自从姬无名并中原部落立国以来,已经千年。曾经辉煌无比,近百年来,慢慢衰落。天子姬幽刚继承大统之时,也是个胸怀凌云之志的热血男儿,梁玄才将自己的独生女梁媛嫁于天子为后,希望大宇国运昌隆,摆脱颓势。没承想,不过登基半年,姬幽便慢慢沉沦于享乐,鲜于管理朝政。大宇王朝一日不如一日。近一年来,姬幽更是离谱到要么不上朝,让宦官吕腾代为沟通,要么就是携带侍女上朝,完全没有半分天子的样子。面对民事政务,好的便歌功颂德,大肆庆祝宣传;坏的便置之不理,任凭事态自我发展。曾经还有一些正直的官员谏言,但这些人的结局大多都逃脱不了被贬、被杀。梁玄知道,如若自己不是前朝元老外加天子国丈,或许也早就被排挤出了朝堂,甚至于丢了性命。虽说朝堂黑暗,自己性命堪忧,但也不能眼见大宇王朝继续败落下去,梁玄便固执每每谏言。谁知那姬幽,起初还回应只言片语,而后便只当梁玄是透明的,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梁玄虽羞愧难当,也无他法。思于此,梁玄忧愤不已,慢慢走出朝堂。
“烦请相国留步!”梁玄循声右望,原来是皇后的近侍女官不言。不言向梁玄行了礼,道:“相国大人,皇后娘娘有请!”
梁媛是梁玄的独生女,从小饱读诗书,蕙心纨质。十五岁那年,在先天子姬文弥留之际,被钦点给太子姬幽作为未来皇后。梁媛生得眉清目秀、肌肤胜雪、温柔娴淑,姬幽当初对这位皇后是十分满意的。虽然姬幽自小有些顽劣,但是梁媛初见他时,觉得他气宇轩昂、思想深邃、言之有物,所以对这门亲事也是愿意的。大婚过后,姬幽勤于朝政,梁媛统辖后宫,帝后和鸣,也曾是佳话。不料不过半年,姬幽便慢慢疏于朝政、沉迷享乐,逐渐放纵自己。梁媛曾规劝无数,最终无甚效果。如今,自己也有三个月不曾见过姬幽。
“臣梁玄,参见皇后!”梁玄进到中宫殿,见皇后背身立于书架前,行礼道。
“父亲不必多礼!”梁媛听到父亲的声音,立即放下手中的书籍,转身快步走到梁玄面前,双手扶住父亲的胳膊,“如今是后宫内堂,父亲不必在意这些礼数!”
“君君臣臣,你我虽为父女,这些礼数还是要讲的。”说毕,梁玄坚持行礼。
梁媛知道父亲秉性,只得欣然接受。待父亲行完礼,梁媛一面搀扶着父亲坐下,一面吩咐宫女上茶。
宫女上完茶,梁媛吩咐道:“不言,你带着大家到宫门外守候,我与相国大人有事要议。”不言号召宫女们行完礼,退至宫门外。
梁媛给梁玄敬茶,梁玄抿了一小口,随即放下茶杯,道:“皇后娘娘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梁媛思忖半天,然后直言道:“父亲大人,朝堂之事,我本不便过问。但我知最近,父亲因为炎河泛滥而向陛下求奏赈灾之事,多有烦恼,所以今日便特邀父亲入宫,商量此事。”
“哎——”梁玄听完,一声叹息,“如今灾事紧迫,陛下全然不顾,还整日沉迷享乐。我多番进言,陛下也不理不睬。当初我是真没想到,陛下居然会堕落到如此。想必,你宫中日子也难过吧?”看着天子如今的行径,梁玄料到女儿在宫中必定受了无数委屈,忍不住心疼,握住了女儿双手。
“父亲大人心疼女儿,女儿知道!”梁媛反过来握住了父亲的双手,轻轻拍了拍,说道,“陛下最近稍显荒唐,但是对我还是比较疼惜的,父亲不用忧心。”梁媛这话虽有安慰父亲的意思,但也并不全然是谎言。姬幽已有三个月没有到中宫殿,但是每月的赏赐并没有少。虽然现在熊嫣正得宠,但梁媛相信,在姬幽心中,还是有她这个皇后的一席之地。梁媛知道父亲有疑惑,便接着说道:“父亲如若不信,可看看我宫中陈设,我的衣物。”梁玄环视四周,中宫殿的确应有尽有,比起大婚之时,更气派了许多。梁玄再仔细端视梁媛,女儿确实神采奕奕,不像是受尽委屈,便稍觉安心,说道:“你好,父亲便放心了!”
梁媛微微一笑:“父亲大人,说回赈灾的事。这朝堂之上,每次您进言时,有其他大臣复议您的提议吗?”
听到这里,梁玄一时气愤:“提到他们,我就生气。满朝文武百官,只知低头哈腰,对赈灾之事漠不关心。这大宇王朝如此般,都是这些庸臣害的。”
“父亲不要动怒,喝口茶。”梁媛递了茶,继续问道:“太尉赵大人也不曾进言?”
“赵大人年事已高,早已不再上朝,甚少过问朝中事务。况且,即使赵大人进言,陛下也未必听得进去。如今的太尉府,人丁稀薄,自从太尉之子赵政夫妇相继病逝,赵府在朝中威望已大不如前。我去叨扰赵大人,只是令大人徒增烦恼,徒生忧愁。不妥,不妥!”
“那司马府籍的吕大人、姜大人和田大人可曾言语?”
“说起他们三个,我……!”梁玄突然起立,接连拍打着桌子说道,“那卫尉田大人主掌宫门令,禄尉姜大人主掌郎中令,算是都有一定的兵权吧,结果都只管着庶务,二人掌印居然都在那宦官吕腾之手;再说那常尉吕大人,本就和吕腾是同族人,怎会进言?”
梁媛起身,站到父亲身边,一边安慰一边继续问道:“大将军魏斯可回朝?”
“魏斯正在河北同北狄军作战,战事正吃紧,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回不来。”提到魏斯,梁玄便放松下来。
“父亲大人,魏将军一向英勇神武,从军多年,无一败绩。女儿相信,这次魏将军必将一如既往凯旋而归。女儿估计着,这场仗也打了有五个多月,不出十日,必有捷报。赈灾之事,父亲不必再奏。何不安心等着,待魏将军回朝,与他从长计议。也许,魏将军有办法呢?”
“魏斯?我怎么将他忘记了!陛下一向敬他三分。如若这次他能凯旋,与我一同进言,也许陛下能听得进去。”
“说得极是!”
梁玄与梁媛再多聊了几句,嘱咐几声梁媛多照顾自己身体,便行礼离了中宫殿。
“娘娘果真在中宫殿过得好吗?”宫女收拾完退下,不言扶着梁媛进了内室。
“不言觉得我过得不好吗?”梁媛靠着床边坐下,伸出左手。不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的针线篓子递于她,然后顺势坐在脚踏边,从篓子里拿出一团线,慢慢捋着:“可是陛下已经好久没到咱们中宫殿了。”
梁媛从篓子里拿出绣绷子,捻出针线,一阵一阵地绣着:“陛下自然有他要忙的事情。”
“不言听说……听说……”不言本想将自己在宫中听到的一些事情说于皇后听,眼见着皇后正恬静地做着绣活,怕她听了伤心,便支支吾吾了两下,不再说话。
梁媛自然知道不言想说什么,她又何尝不知道宫中的形势。如今姬幽荒淫无道,不理朝政,俨然一副昏君做派。三个月前,姬幽到中宫殿,她劝告不止,惹得姬幽不高兴甩袖而去,便再也不曾来过。她嫁于姬幽成为皇后已经三年,姬幽浑浊时,她曾多次劝告,但因姬幽始终疼她、爱她,便也从未给过她脸色,每次虽不乐意听,也是当面点头、承诺改进。那次是三年来,姬幽第一次对她发脾气。梁媛不明白,为什么当初的明媚少年会堕落成如今这般?姬幽贵为一国之君,纵然压力再大、诱惑再多,也断不应该不顾祖宗基业、百姓民生,只贪图享乐、荒废社稷。每每想到这里,她便会厌恶姬幽。但一想到,陛下不仁,她这个皇后也难辞其咎,定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周全,她便也会开始心疼姬幽。梁媛时时想,却时时想不通,最后,她也就不想了。她试着慢慢放下自己对姬幽复杂的感情,就这样顺其自然地过着。至于未来如何,也只能听天由命。梁媛这样决定着。
话说梁玄本担心着女儿,今日见了她,虽知她对现状有所隐瞒,但依照今日所见之状,女儿在宫中的光景还是过得去的,便聊以宽慰。回到相国府,梁玄还未来得及更衣,便径直投身书房,吩咐笔墨伺候。他要赶紧修书一封给魏斯。一来嘱咐他前线战事,二来告知其宫中形势。女儿说得没错,如今已然是死局,他再三请奏,已没有任何意义,还会适得其反,说不定哪天触怒天子,丢了性命。如今之计,便是安心等魏斯凯旋。
魏斯其人,官拜大将军,十五岁随父出征,十八岁便立下大功,二十四岁已成名于世。魏斯从军以来,所向披靡,未尝败绩,是令外族闻风丧胆、人人敬畏的大宇武将,被誉为战神。两个月前,北狄少数名族侵犯大宇北疆,三十岁的魏斯便奉旨领军抗击北狄。彼时,大宇与西戎的战事刚接近尾声,魏斯布置好余下工作,便马不停蹄地奔赴北方战场。北狄此番侵犯,本是想趁着西戎拖住魏斯,然后趁其不备,攻打河北北部,没承想,西戎如此不堪一击,魏斯提前结束了西部战事,北狄在北方还未占有任何先机之时,魏斯军队便出现在北方战场。通过两个月的激战,北狄式微,节节败退,已被赶至河北境外。如今,北狄派遣使臣,正在与魏斯军队商议停战一事。
此次出征,魏斯早已胸有成竹,不甚担心,便带了京都四公子随行,让他们借此一役,好生见识,积累战场经验。这四公子便是当朝常尉之子吕昱,禄尉之子姜灏,卫尉之子田恒以及太尉之孙赵孮。京都四公子,年纪相仿,彼时,不过十二三岁,均是青葱少年郎。这本书里所讲的故事,便是从这里开始。
四公子初次出征,战绩如何?相国的书信是否能安然送至魏将军手中?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