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曹婉早早地就起床来到厨房,她要在离开太尉府之前,亲手为老太尉烹制一杯早茶。自入太尉府以来,老太尉一直把她和李牧当成亲人看待。在太尉府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李牧的身体越来越好,她的脸蛋也圆润许多。烹制好茶,曹婉便叫来李牧,二人一起到老太尉的书房奉茶,并行跪礼拜别。老太尉甚感欣慰,表达了对曹李二人的不舍,并嘱咐了军营里生活需要注意的事项,三人皆动容,场面温馨不已。而后,老太尉命赵孮亲自护送二人去新兵训练营。新兵营在城西,赵孮驾车将二人送至新兵营门口,简单交代几句后便折返。二人整理好包袱和心情,满怀期待地踏进新兵营。
营房门口有一个小方桌,旁边坐着一个小兵。小兵后面横着长杆,将营内和营外阻隔成两个世界。长杆两侧笔直站立着若干士兵。
“你好!我们是今天过来报到的新兵!”说完,曹婉递上魏斯大将军亲子签发的新兵推荐书。小兵接过推荐书,仔细查看,而后上下打量曹婉和李牧片刻,便盖上官印(即新兵营的准入标志),示意后面的士兵放行。长杆升起,曹婉和李牧在另一个士兵的带领了,走过大门,进入到了营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广场,广场四边宽阔,除了满地的细碎砂石,便空无一物。曹婉和李牧刚刚踏上广场,便响起了“沙沙沙沙”的声音,和带路士兵径直走了足有数百步,才进入到一个廊亭,穿过廊亭,他们来到了营长厅。一个穿着盔甲的成年男子正在大厅的沙盘上摆弄着。
“报告营长,两名新兵报到!”说完,示意曹婉将推荐书交由他代交给营长。营长放下手中的物件,接过推荐书,看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道:“我是新兵营营长施战,欢迎你们加入新兵营。新兵营的训练非常残酷,生活异常艰苦,如果你们现在想反悔,还来得及。”“报告营长,我二人不怕辛苦,愿意在营内接受各种训练,永不退缩,绝不气馁。”曹婉坚定地说,李牧附议。“好的!那我就将新兵训练的规矩,说于你们听。有了这份推荐书,进了新兵营报道,并不能说明你们已经是真正的军人了。首先,你们要经过一周的常规训练,训练的内容包括作息训练、体能训练和文化基础三门功课。一周过后,有一次体能考核。体能考核过关的人,才算是真正成为一名训练兵,再分配到相关的营房进行新兵训练。新兵训练期为一年,这一年里每周一次小考,每月一次大考,一年期满,还要经过一次综合考核,考核过关后才能成为真正的士兵,而后被收编到各个将军麾下。”
“如果体能考核不合格呢?”李牧身体一向虚弱,虽然这些日子在太尉府被照顾得很好,身体已经健康很多,但是他还是担心自己底子薄,体能关过不去。
“体能考核不合格?自然是不能继续呆在新兵营。难道你们连体能考核都没有信心通过?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趁早收拾包袱回家吧!”说完,将推荐书递回给二人。
听了营长不屑的话语,李牧顿时心虚,他看了看曹婉,曹婉递给他一个信任的眼神。对,不管身体基础怎么样,他一定要通过体能考核,加入新兵训练营,而后成长为一名真正的战士,这样他才能永远留在曹婉身边,照顾她、保护她。
“回营长。我们不仅会通过体能考核,还会在每一次的小考和月考中取得优异的成绩,并成功通过最后的综合考核,成为将军麾下的战士。”李牧一字一句,慷慨激昂地说。
施战冷笑了一声。每年新兵营都会有无数的热血孩童誓言加入,但是不过一周便会自我退缩和被迫淘汰一大半,而后在一年艰苦的训练期中能够坚持到最后通过综合考核的,更是少数。眼前这俩孩子,一个体型瘦弱、缺乏精气神,一个身材纤细、无缚鸡之力,怎么看都不像是日后能有机会上战场的人。看来,魏斯这一次果真是看走眼了。
“你们先去庶务房领取生活物品。”说完,示意士兵带他二人离去。曹李拜别了营长,便随着这个士兵一起到了庶务房。曹李领了各自的生活物品、每日课表,便准备回各自的营房。
“曹婉,如今我们分了营房,我便不能时时刻刻来找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谁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从小到大,李牧从未和曹婉分开过,如今进了军营,男女有别,再见面不知是何时,他很担心她,他也很舍不得她。
“李牧,你不用担心我,我可是能上树下河、爬山捉鱼的曹婉,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也要好好照顾你自己,身体不适时一定要说出来,训练时不要勉强自己。”曹婉叮嘱道。她知道李牧看起来事事顺着她、毫无主见,其实内心是个主意坚定的人。他为了她一定会拼命留在军营,那样,身体一定会吃很多苦,她不愿意见他吃苦。她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
互相叮嘱片刻,二人便依依不舍地分开,朝各自的营房走去。曹婉一边走向自己的营房,一边想着:“从今天开始,她便要学会一个人生活了。这一次,没有爹爹和娘亲,没有赵孮,也没有李牧,只有她一个人。她要独自面对未来发生的事情,不管是崎岖险峻,还是荆棘坎坷,她一定要坚强地走过去。她要让自己变得强大,成为独当一面的人。”
话说,赵孮将曹李二人送往新兵训练营后,怕自己会舍不得,只言语了两句,便即刻折返。曹婉如今入了军营,日后定会遇到很多的艰难险阻,所有的困难,她只能靠她自己。想到这儿,赵孮便心痛不已。但是这条路是曹婉自己选择的,她想通过奋斗主宰自己的未来,那么他也一定要支持她。他相信,通过时间的锤炼,她一定会变得更强大。当他们彼此再相遇时,她一定会变得更加自信和坚强。带着这样的信念,赵孮回到太尉府稍作整理,告别了祖父,便来到了城外的军营。因为从今天起,他和姜吕二人也要回归军营开始常规训练。
“赵孮,你送曹婉和李牧去新兵营报到了?”看见赵孮回到营房,姜灏问道。
“嗯!吕昱呢?”赵孮没看见吕昱,便问道。
“他说先去打听消息,晚点过来!”昨日三子在卫尉府分手后,吕昱便开始调查田恒的伤情。吕昱是个有事情没处理便睡不着觉的人,田恒受伤的事情太蹊跷,就这么老老实实地等待卫尉府自己解说个中理由,他实在等不到那一天。而且,他也不相信到时卫尉府的说明就会是事情的全部。他吕昱向来好奇心重,而且自小便有一套收拾情报的本领,他一定要查出个一二来。
整理好床铺,姜灏便凑到赵孮跟前,神秘兮兮地说:“赵孮,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赵孮一面擦拭着自己新的佩剑,一面淡淡地说。
“你的佩剑呢?”姜灏一早就发现今天赵孮换了佩剑,以前的那个佩剑是赵孮刚刚从军时,老太尉送给他的,他一直随身携带,从不曾忘记。
“送给曹婉了!”赵孮并不迟疑,爽快地回答道。
“你对曹婉?”见赵孮回答得如此直接,姜灏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显然姜灏话中有话,赵孮不愿磨磨唧唧,直接问道。
“你喜欢曹婉?”深吸了一口气,姜灏鼓足勇气地问道。
赵孮没有想到姜灏果然这般直接。“我喜欢曹婉!”但他赵孮也不是模棱两可的人,自从那晚情不自禁地抱紧曹婉后,他便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也确定了以后要照顾曹婉一生一世。
“果然有气概!”说完,向赵孮竖起大拇指。
“你现在是不是放心了?”赵孮调侃道。
“你……你……什么意思?”姜灏不自在起来。
“魏歌啊!”
“你怎么知道的?”姜灏脱口而出,而后立马改口:“什么魏歌?”
“别装了!你喜欢魏歌,我们大家都知道啊!”
“有这么明显吗?”姜灏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憨厚地笑着,不一会儿,便低下头,失望地是说着:“但我知道,魏歌喜欢你。”
赵孮握紧右拳,假装用力地拍打在姜灏的手臂上,认真地说:“魏歌还是小孩子,她哪懂什么感情。她对我,只是单纯地妹妹对哥哥的依赖。你不要想歪了!”
“是吗?”姜灏疑惑地问道。
赵孮点点头,继续说道:“你要真喜欢他,先让自己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她爹是大将军,一般的男孩,她会看得上吗?然后找机会出现在她面前,照顾她,陪她长大。等到她发觉你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时,自然就离不开你了。”
“对,你说得对!”姜灏恍然大悟,转念又觉得奇怪:“赵孮,你怎么会这么懂?”赵孮自小在他们这些王孙公子哥眼中就是一个一心只会专注文治武功,心无旁骛的优等生。这些建议,如果是吕昱那小子出的,他倒也觉得正常,如今出自赵孮之口,他着实觉着奇怪。
“这不需要天赋,也不需要学习。只要你有了真正想照顾一生的人,你便知道如何去做了!”赵孮淡然地说。
“既然如此,你应该将曹婉放在身边,而不是将她送进军营啊!你知道待在这个地方有多辛苦,你怎么还忍心这么做!”
“我不忍心啊!但是曹婉一直觉得亏欠我,她不想依赖我,她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她想靠自己的能力查清父母惨死的真相。我知道她的顾虑,也明白她的决心。虽然不忍心,但是我还是决定支持她。等她变得足够强大时,等她能自信地、对等地站在我面前时,我便许她一个未来。在那之前,我会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足够让他依靠。我会等!”赵孮眼眶泛泪。
听完赵孮的话,姜灏深深地感受到了他的用情之深。看来,赵孮对曹婉真的已经情根深种,不亚于他对魏珍。不同的是,他赵孮似乎已经计划好了他与曹婉的未来。而他姜灏,却还不曾踏出第一步。
“好兄弟!我支持你!”姜灏用右手对着赵孮胸口轻轻地一锤,表示自己的支持。赵孮满怀感激地报以微笑。
“支持什么?”吕昱掀帘而入,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没什么!”姜灏岔开话题,问道:“倒是你,查到什么?”
吕昱摆出一副你们有事瞒着我的诡异神情,而后想起自己刚刚查到的事情,便一秒回复正经,说道:“我就不跟你们说消息的来源了,这其中的门道,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但我很肯定这消息一定是真的。”赵孮和姜灏立刻凑到吕昱身旁,吕昱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火烧军营那晚,田恒骑马逃出来了。不要问我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因为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回答。但我知道他逃出来时身负重伤,后来被一群炎河泛滥的灾民所救。你们也知道,灾民能有什么好的条件救治他?他就这么带着伤,跟着灾民一路逃难辗转到了河南。到了河南境地,伤势实在太重,路过一个村子时,昏死过去。灾民以为他没救了,正要埋葬,刚好碰到他爹卫尉派出的人发现,就这么带回来了。”
“那他一定吃了很多苦!”一想到田恒拖着伤跟着灾民,从河北到河南,而后昏死差点被葬,姜灏就心底一阵凉凉。
“那他的伤?”赵孮问道。
“他的伤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体外伤,不过都是些小擦伤,其实并无大碍。严重的是另一种体内伤。确定他曾经中过毒,而且这毒在他体内残存的时间太长,没有及时排出,被身体吸收了不少。所以……”吕昱一时语塞。
“所以什么?”赵孮警觉地问道。“你快说啊!”姜灏也催促道。
“所以……他的五脏俱损,以后恐怕只能卧床,别说行军打仗,就是正常的生活也不能自理了!”吕昱艰难地说出口。
赵孮和姜灏听完,不可置信。田恒是他们四个里面,个性最骄傲的人,如今只能以这般模样度过余生,那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田恒此刻到底情况如何?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