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间,张超已经给高武和周宜之间埋下了一根钉子。
高武这话说的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要能把他们这群黄巾贼赶入山里,他有足够的时间回郡内运作,好跳出郡都尉这个“火山口”。大不了辞官挂印而去,话说这年代有时候还很流行这一套的,说不准还能留下一段佳话美谈。
但是周宜可没办法像高武这般洒脱。
她们周家是商贾世家,家族的根基就在这广平郡内,她们的命脉就是掌握在她们手中的财富,因为那些财富大多是没办法短时间内搬运走的!
周宜虽然心知这无非也就是高武谈判时跟对方讨价还价互相试探对方底线的手段。但是还是对高武这种,根本没有把周家这个盟友的利益放在眼里的说法相当反感。
当然,面上这些她内心的想法都还是看不出来的,她依然在那里笑的如沐春风。
“郡都尉当然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家中想必也有很多的庄园田产、人脉关系是在这广平郡内搬不走的吧。就如周家这般巨富,如若离开这广平郡想必就算能有一处新的落脚地,也会大伤元气不是么?”
张超止住欲要继续争辩的高武。
“我们今天相约两位出来,不是为了争论个大家相拼到底谁会能坚持下去的问题的。我很清楚黄巾必败,而我们终将躲入深山。但是我想都尉也清楚这遍地贼寇是杀不完的,我们虽然躲入深山,可这广平郡自此也将不会有一日安宁。这种结果对我们和都尉都不是一个好的结果不是么?”
高武冷笑。
“不好又能如何?我们是官军,你们是贼寇,本来就是势不两立互相厮杀的命。难不成你们真的想要投降本都尉不成?”
“当然不是。我们这几千人即便是降了都尉,这广平郡内有能少几许烽烟?刚才就说了,这世道不宁贼寇便会不止。而我只是希望,这世道能让我们都少些杀戮,多些人活命罢了。很多事情我们其实大可不必刀兵相见,坐下来大家也许也可以商讨出一个对双方都好的办法来。”
“怎么商谈?我们是兵,你们是贼,我们的功勋就是你们的人头,你们想要活命就得打败官兵劫掠地方,这还有什么好谈的?”
“在我家那边有句话叫透过现象看本质。”张超不理其余人迷惑的目光继续说道:“都尉的目标其实只是功勋而已,然而这些功勋真的就得是我们的人头么?护一方安宁是不是功勋?将贼寇驱逐是不是功勋?为被贼寇围困的城池解围是不是功勋?如果到时整个冀州烽烟遍地,却只有广平郡内因都尉之威而贼不敢犯,这岂不是功莫大焉?”
张超的这段话说的高武心动不已。
不说远的将来如何如何,就是眼下这冀州乃至大汉国,又有几处没有匪乱肆虐的?如果真能如张超所说的那样,自己岂不是坐实了一代名将的称谓?前途可不是这一郡一州所能限制得了的,强爷胜祖也是必然!
高武心动了,但是却不会就这么容易被忽悠过去。
“先生想必也是所图不小吧?这条件虽好,但是对于本都尉却也无异于镜花水月。”
“我们能有多大的所图呢?刚就说了,黄巾事败已是必然,我们这些人躲入这茫茫太行所求的无非也就是一条活路罢了。”
“这活路你们不一定需要高某给你们吧。”
“当然不一定非得是都尉。”张超笑,看了一眼周宜,然后继续看着高武说:“我们只是需要有个人跟我们合作活得更好、更容易而已,这人可以是都尉、可以是周家、也可以是太守。,广平郡没有,我们就去中山郡,就去魏郡,我想总有人肯与我们合作。”
“就这么容易?”高武还是怀疑。
“当然不是!”张超见高武已经上钩,已经不再紧张。
“都尉也说我们这些人想要活路并不难,我所求的是让这太行大山之中的所有流民都能活下来!”
“这不可能!你知道这太行山里藏了多少黄巾余孽?多少流民贼寇?”
“怎么会不可能呢?只要都尉将来不论是拜将还是荣登太守,步步高升,我等自然能活的越来越宽松。更何况,都尉还有周家这种大商的帮忙。”张超说着转头看向周宜“周三公子,广平郡如何还能够周家这样的鲲鹏翻身?太行山内上百万人的生意,周家可愿意插足?”
周宜这回真的是笑的让人感受到了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
“先生口舌之利真是不输刀枪,上百万人的生意我周家就是想做怕也没那么大的胃口吧。”
“慢慢来就好,大多数是劫后余生之人,食果腹、衣蔽体已是奢望,总要一点点的来。更何况,这大山里我们要处理的事还很多呢。”张超说的大有深意。
“说了半天先生也只是做的了这几千人的主。”周宜掩嘴轻笑。
“二位也还不是太守、将军,慢慢来,未来的路可是很长的。”
张超这时候可能是先说服了自己,真的觉得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略胖的脸上因为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所以就会显得有些色眯眯的。
“可是先生怕是太低估了朝堂上的诸公,真以为我们如此行事其他人就看不出来么?”周宜笑的更开心了。
“公子还是不明白,即使他们看穿了又能如何呢?刚才我说了,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如果真有一个人能够安靖地方,让这黄巾匪乱肆虐过的大汉暂喘一口气,即使用了些手段又能如何呢?这结果本就是他们想要的,些许手段在他们眼中可不重要,朝堂上的大佬们可比你我想象的要更加的现实的多。他们看重的结果就只会是都尉能够安抚地方,而其他人却只能被此起彼伏的匪乱弄得焦头烂额。更何况,这大汉的朝堂上可不是众正盈朝,不然又怎么会烽烟遍地、民不聊生?十常侍的门路怕是二位也不陌生吧。”
张超顿了顿,还是继续开口说:“与其担心朝堂诸公能不能看破我们的小伎俩,倒不如我们多花些心思如何做的能让他们面上能够过得去。”
“有的时候,些许的小利他们可不在乎,他们可都是要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