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训练一结束,她就冲出体育馆,跑向宿舍楼,她相信陆悟笛一定已在门外等着她了。他们再情意绵绵地吃一顿晚餐,马上就要依依惜别了,从此又要无休止的思念了。不过明子知道现在是甜蜜的思念了,她不会患得患失,她会一直和他通信,每周打一个电话问候他。她还决定现在要节约每一分钱,球队每年圣诞节到元旦会放几天假,她再请几天假,她要飞到中国去,去见她最爱的人。
她甚至害羞地想到,她什么都可以给他,他们是相爱的,不在乎一纸婚约。她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一跳,就如密子所说的,她已走火入魔。
她摇了摇头,轻轻地咬住嘴唇,露出释然的微笑,她坚信这三年很快就会过去的,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是到了宿舍楼,没有看见陆悟笛的身影,明子有些不可思议,难道他临时有什么事吗?明子只能等着。过了很久,陆悟笛还是没有出现,明子的心七上八下了,她开始为陆悟笛担忧了。明子心乱如麻,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担心他发生了什么意外。等他的每一分钟她都度日如年,她不断向前张望,但陆悟笛还是没出现。
明子已等了一个钟头了,她再也等不及了,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她的爱人是不可能失约的。她向他住的宾馆狂奔。明子一边奔,一边向上天祈求千万别发生什么意外,她经受不住任何打击。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他的房间前,用力敲门,门紧紧地关闭着。她不死心,又跑到前台询问。前台说:“噢,小姐,陆先生已拿着行李走了。他在临走前留了一封信给井上明子小姐。”
“什么?”明子简直不敢相信,忙说,“我就是井上明子小姐,请把信给我。”
那人把信给了明子,明子用颤抖的手撕开信封,看了起来:
明子:
请原谅我不告而别。因为我不想再伤害你。昨天,在我内心很低落的时候,你来了。我一时冲动,表达了对你的感情。其实我只是对你有些好感,我从没想过和一个日本人生活在一起。是我利用了你的感情填补了当时的空虚。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像我这样的人并不值得爱。我比你大这么多,又没钱,我们之间的差异这么大。我们之间也无法很好地交流,就是写这封信,我还是一早请教翻译的。我除了会写毛笔字,其他一无是处。对我来说书法才是我的一切,所以我无所谓家庭,无所谓感情。
再次请求你的原谅,我已去机场,请不要来找我,你也找不到我的,就当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从来没有相识,以后我再也不会来找你的,我们隔断一切联系,我们就此成为陌生人吧。
陆悟笛
1981年1月
看完了信,明子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已无法站住,只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这封信简直是送她到地狱的门券,她觉得自己已是气若游丝,整个人都在慢慢冷却。
“小姐,你怎么了?”前台小姐发觉她脸色十分苍白,忙问她。
明子机械地摇摇头,她茫然地拿着信离开了宾馆。她想痛哭一场,但怎么眼泪都没有,她已没有知觉了,昨日,不!就是刚才那个幸福的,以为得到真爱的井上明子已经被这封信埋葬了,此时的自己已是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