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姥姥是个脾气超好的人,可她却有个刁婆婆。刁婆婆总是为难她,姥姥逆来顺受,从不犟嘴。
刁婆婆养了一只猫,浑身黑毛,所以直接被叫做“黑猫。”
那个年代缺衣少穿,日子不富裕。刁婆婆和姥爷却是个爱吃的人。子随母,这一点倒是没错。
看到人家吃凉粉儿,刁婆婆就说她也想吃。没成想家里的桌上真的有一块凉粉儿。刁婆婆欢喜的吃了,以为是儿子孝敬的。
过了两天,看到人家吃包子。刁婆婆就说想吃包子,没多久桌上就摆上了两包子。刁婆婆纳闷了,没听说过村里谁家卖包子啊,包子是哪里来的?问姥爷,姥爷说不知道。又问,上回你是你给我买的凉粉儿吗?姥爷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刁婆婆心眼多了,她不敢吃这两包子。
第二天,刁婆婆在家里大声说想吃油炸饼。果然,没多久桌上就有了一个油炸饼。但是,全家人都吓坏了,因为是家中的黑猫把油炸饼叼回来放桌上的。
刁婆婆叹息一口气,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咱家的猫怕是成精了。
于是,全家人都盯紧了黑猫。这一来不要紧,发现黑猫不知从哪家偷来了小孩衣裳,还偷来隔壁老太太的缵。到了初一十五,黑猫就穿上衣裳戴上缵,在房顶上拜月亮。
刁婆婆下定决心,要找黑猫谈一谈。
那天,刁婆婆把黑猫叫到身边,说:“黑猫,我知道你成精了,咱这个家,容不下你了,你重新找个地方修行去吧。”
可是,话白说了,黑猫不但不走,反而更用心思讨好家人。只要家里人说个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之类的,家里没多久就有了这些东西,这样一来,吓得全家人都不敢轻易开口了。
刁婆婆很苦恼,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事儿,怕有一天黑猫给家里惹来祸事。就叫姥爷把黑猫装在麻袋里,扔到了几十里外的地方,告诉它别再回来了。
家里人的心总算放下了,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那天下午,刁婆婆在家里掰棉桃,每年地里种得棉花总有到了收割时还没吐絮的,就把这样的棉桃揪下来晒到自家院里,等棉桃晒干了水分裂开嘴儿,就把棉桃抠开,扯出里面的棉花。
和刁婆婆一起做活的还有姥姥,忽然间刁婆婆就倒地上了。姥姥急忙去看,发现刁婆婆闭气了。她一面呼喊姥爷,一面掐婆婆的人中。姥爷也赶过来,抱着不停喊娘。
过了一会儿,刁婆婆长吐一口气缓了过来,一睁眼就说了句话“它回来了。”
“谁?谁回来了?”姥爷不明白。
“黑猫,咱家那只黑猫。”
姥爷和姥姥四处看,一抬头,黑猫就站在北屋房檐上看着他们。
“由它吧。”刁婆婆叹了口气。从此,全家人就不再管束黑猫了,它有了法力,家人惹不起它。任它来去自如。
姥姥的娘家在清村,那里有她一兄弟,已经娶妻生子。只是这弟媳妇人品不咋地,爱占小便宜偷鸡摸狗的,刁婆婆看不上她,姥姥也不喜欢她,所以姥姥与娘家联系不太多。
可这弟媳妇不知从哪里听说了黑猫的事,竟主动找上门来,责备刁婆婆不知好歹,“如果我家里要是有一只这样的猫,那该多好,我想要什么要什么……”话不投机,让刁婆婆撵了出去。
没一两年,刁婆婆就去世了。黑猫也忽然无了踪影。
刁婆婆丧事没多久,清村的弟媳妇就闹妖了。起因是清村有两户人家丢了鸡,在村里四处找,结果只找到一堆鸡毛。惹得人家在村里骂街,谁偷吃了我们的鸡谁不得好死。
弟媳妇听到了,急忙摇头摆手,说“不是我偷得,不是我偷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大家谁也没想到还有人上赶着众目睽睽之下犯这种蠢,顿时议论纷纷,嘲笑的不屑的骂缺德的……弟媳妇一路喊着不是我逃回家。到了家里,总叫嚷着不是我,还说自己身上长出鸡毛来了,各种闹腾。
这样一来,大家都觉得她有问题了,有人说疯了,得了精神病,有人说遭了报应。
家里的人一筹莫展,最后找了个“看事儿的”,那看事儿的烧了把香,观察香烧的啥样,然后说的确有“事儿”,被一只黑猫跟上了,但是黑猫法力太高,这事儿她管不了。
后来的后来,我们就没怎么听说了。只知道她妗子自从闹妖后闭门多年足不出户,饭菜不吃,只喝点清水或稀粥。每日的清水稀粥都是放在盘里从门缝下面递进去。有床不睡,只睡在一个一米见方的小柜子上。被子床单被撕烂成一条条的,冬天怕她冷,送来的棉被仍逃不脱被撕烂的下场。这么多年,头不梳澡也没洗过。
这一年,我娘姐妹几个去清村探亲,探的就是她们的舅舅和妗子。回来后惊叹,她那多年闭不见人的妗子听说她来了,竟然打开门见了她,还说了一会话。把全家人都惊呆了。
“你说一般人每天喝点水或稀饭,这么多年饿不死也得脏死。可我妗子不但不脏,满头银发,根根发亮,一张脸蛋白净的很,干干净净的,真是奇了。我大姐二姐说,咱姐妹三个怎么这么大脸呢,竟然让多年没见过人的妗子来迎接我们,还陪我们说了会话。大姐说,可能是黑猫念旧吧。”我娘说完,长叹了一声。
“娘,黑猫长什么样啊?”我问。
“黑猫走时,我还没出生呢,你大姨也才三四岁,我哪里知道呀。不过有一点要记住,人不能做亏心事,知道吗?偷鸡摸狗最让人瞧不起。”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