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辈那一代,没赶上计划生育,所以兄弟姊妹都很多,有的甚至有十来个。
我们村有一家,儿子六个,父亲身体一直不好,大儿子二十八了才寻到媳妇成了亲,刚刚成亲,父亲就撒手走了。父亲走了,对于全家来说,并不是太悲痛,从一定意义上来说,甚至是好事。
为什么呢,因为给父亲治病,全家穷的叮当响。一家这么多人就有三间破房。
大儿子娶亲了,占了一间,兄弟三个占了一间,老娘住东厢,另外两个儿子,住在西厢。说是厢房,其实就是一人高的破棚子。这时,最小的儿子都十六岁了,更别说其他几个大的,都到了说媳妇的年纪。可穷成这样,谁愿意嫁呢。
若是有像大嫂那样的,娶还是不娶,五兄弟还真不好马上决断。为什么这么说呢,话题还得回到大儿子这里。
大儿子寻得媳妇,比自己大三岁。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可这家大儿子,却不这样想。
他娶这个媳妇,不如他心底的意。为什么呢?因为他家虽穷,但兄弟几个却个个模样周正,用现在的话说,都挺帅的。尤其是他,高鼻深目,再加上一米七八的个头,自己照镜子都能喜欢上自己,还有,他是个聪明人,学上的不多,但能写会画能拉会唱,称作“才子”也不过分。可看看自家媳妇,大冬瓜脸,小眼肉鼻头,膀大腰粗,距离他心目中媳妇的形象,差距实在大。
可谁让自己家里穷呢,别的姑娘瞧不上自己,再等下去就三十了。再说,他不怕成光棍,可下面的弟弟们也要成家,有他挡在前面,弟弟们的亲事也会受到影响。其实,他也怕自己真的三十了,还找不到媳妇,那就真有可能做光棍了。他也好面儿,看看同龄人,早都结婚生子,娃都满地跑了。
不过,他的媳妇虽然年纪大点相貌一般,但能吃苦有力气,对他更是千依百顺。他媳妇也心直口快,从不隐瞒中意他相貌的事。“我啥都不图,就待见他生的好看。”
很快,他们就有了一个女儿。他的其他兄弟可能是看他成家了,收到了鼓舞,纷纷卯足劲去奔前程。种地的尽心侍弄庄稼,其他的就出去打工卖力气,没三四年,除了最小的那个,其他兄弟竟也都东借西凑盖了房,陆陆续续娶了媳妇成了家。
大儿子这边,媳妇又给他添了一个大胖儿子,按说,这一大家子日子就这么过下去,算不上红红火火,也得说是平安喜乐了,眼瞅着这日子不就越来越好了吗。
可是,大儿子的心里始终不痛快,而且越来越不痛快,尤其是看到自家媳妇时。
他在外面与人喝酒,喝多了就痛哭流涕,说他命苦,命不济,抱怨他爹拖累了家里耽误了他一辈子。别人劝他,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看现在多好,日子越来越富裕,儿女双全,老婆能干又温柔听话,地里的累活脏活一个人全包了,就连家务事都不用你管,听说结婚这么多年,一次碗都舍不得让你刷。
这一劝,他就更难受了,媳妇对他的好,他不是不明白,可他心里,就是不喜欢。他看书看报看电视,看到漂亮女人心里就腻歪憋屈,怎么这些漂亮女人就不是自己媳妇呢。他三天两头喝多,喝多了就哭天骂地,人们懒得再劝。他就更憋闷,干脆回家打骂媳妇,一边打一边骂她丑,猪长得都比你好看。
他媳妇被打骂怕了,就往外逃,生怕被他打死。等他过了酒劲儿,才敢回家。这时,闺女已经七八岁了,懂事了,看着娘整天流着眼泪,身上脸上被打得乌黑青紫还忙的手脚不闲,对这个游手好闲自命不凡的爹有了看法。
那次,他又喝多了,回家打骂老婆,女儿拦着爹,让娘快跑,“爹,你凭什么打我娘,你整天除了会东转西转着喝酒还会干什么?”他刚想明白自己这一辈子,就是被爹和丑婆娘两人毁掉的,爹早走了,没走也是爹,自己不能咋滴,只有丑婆娘这一个添堵的让自己泄泄火撒撒气,没想到女儿今天站出来,直愣愣的不屑的冲他瞪眼。
这些年来,媳妇对他言听计从俯首帖耳,他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就是全家人的天,他想阴云密布他想艳阳高照全随他的意,“你敢这么对你老子说话!”他火冒三丈,扬起手就狠狠给了女儿一耳光。
他喝多了酒,又怒气填胸,用了多大力气,他根本就没数。女儿的身体一下就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开始抽搐,却没哭声。
他媳妇哭着扑上去,把女儿抱在怀里。看了两眼,就闭气晕了过去。
地上躺着娘俩,他的酒一下醒了一半。先过去看了看女儿,一看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