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酒吧的一场混战,让老板辉哥在医院住了三天,酒吧被勒令关张整顿。辉哥喊了两天的冤枉加倒霉。第三天出了院,伤情稳定,心情也稳定了。他干脆找人把酒吧重新设计,加速装修了一下,换了酒吧名称,准备择日重新敲锣打鼓的再开张。
这天,辉哥来客栈找我。我的伤口刚刚拆线,辉哥表示很抱歉,要将医药费什么的给我。我也没好意思拿,老板平素对我不错,除了是我的老板,现在也是我的朋友了,我不杀伯仲伯仲因我而死,事情与我也脱不了干系,何况损失最大的还是辉哥。
辉哥不肯,正你推我让间,一旁的老万劈手接过来,说:“姑娘,我替你拿着,你这个礼拜可是白搁我这儿吃着喝着,哎,我可不是嫌弃你哈,那不是伤着了吗?不过我这也不是慈善堂啊,你不还得接茬工作生活吗?这钱留着,应个急也好啊。”
我偷偷瞪着老万,眼里说:我虽然是受伤了,可我也是轻伤不下火线好不好,这周我只是没对内驴转磨,对外东颠西跑,但是多少坐在前台干着我力所能及的吧,掉钱眼里去了?辉哥平时很照顾我的啦,这多没义气啊。老万回了我个白眼,将钱啪地扣我手上了。
辉哥是来跟我商量的:“我那酒吧准备重新开张了。原先的店名取得不好,尽招惹麻烦。现在咱们换了,叫格桑花,专门请人取的。Kitty,你还来吗?这回咱不做那酒水代销了,咱做——”。他的话还没说完,区玉海从外面走进来,打断了他:“她什么也不做了。她就不去你那酒吧了。”
“嘿,人家自己个儿还没出声呢,哪跑出来这么一只鸟啊?”辉哥不乐意了。区玉海人直口快:“关换名字什么事啊,你那根本就是是非之地。”辉哥急眼了,把拳头一握,叫着:“呆子,毛都没长齐呢,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急忙拦住两边,说:“他说的不算。不过,辉哥,真的,我倒是确实有打算暂时不去你那酒吧了。这段时间劳你关照,谢字我就不多说了。我正好有点事要先去办办。”
老万看着我,只有他猜到我什么事。这两天他听到我打珠海那边的查询电话,电话里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可靠的信息,但是只要珠海的总公司还存在,现场去看看还是很有必要的。刚好酒吧的工作就算是这么了结了,现在我再跟老万辞个工,无牵无挂了。丽江这边,还会不会回来两说。我想着就趁着这两天过去一趟。也许转机就在那里。
区玉海不知道。他将他手上带来的水果放到我的桌子上。老万和辉哥俩人跟我招呼了一声,前后脚出去了。区玉海说:“吃苹果还是梨子?我给你削皮。”我抚摸着脚上的伤口,说:“海子,我什么都不吃。谢谢你,来,你坐下先。”区玉海搬过来一张板凳,坐在我面前,看着我,他知道我有话要说。
我说:“海子,姐这段时间真得谢谢你。都耽误你不少时间了。过两天,我要去一趟珠海。回不回来丽江也不一定。”海子忽地一下站起来,说:“那你是去干嘛?还不回来丽江了?”我接着说:“是。我和你不一样。你来丽江是做你的事业,找你的理想的。我来这是找人的。现在有一点线索和珠海有关,所以我要去。找到找不到的,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会不会留在那。而且丽江这边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回来这儿的必要了。”
“找人?你还在找人?而且还要找到珠海那么遥远的地方去了?”区玉海有些疑惑地问,“到底你要找的是什么人?这个人很重要吗?就是你之前说的五年前的某一个人?还有,——他是不是以前也住过我现在住的地方?”他大概很想问的是这个人是不是和我同居过,与我是什么关系吧,不过好在他没有说出来。
“嗯。五年前的一个朋友。不过,他没有住过你那。住那儿的人是我。我说过的。他是我以前公司的同事、好朋友。”我耐心地解释道。毕竟他是关心我,虽然年轻孩子说话总是这样没分寸的,不像当初的吴智勇,有着这个年纪难得的稳重与担当。
“为什么找他?一个曾经的朋友和同事而已。”区玉海这边倒是把心一横,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哦,我的意思是看我能不能帮到你,没有打探你隐私的目的。”区玉海看我没有说话,紧接着又补充到。我抬起头,直面着他说:“没关系。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不过,我能说的都说给你听了。因为当你是好朋友,当你是我在丽江目前为止,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我在心里说,我没有什么亲人了,真拿你当弟弟的。
区玉海却被这些话感动了,他的脸上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乐呵呵地说:“本来就是嘛。咱们一见如故,再见倾心,不是,再见贴心。天生就是一家人。”他厚着脸皮说完了,自己的脸先红了。他转身拿着苹果和梨子洗去了。我则开始收拾行李。我想干脆就坐今晚的长途卧铺大巴车出发了。
区玉海拿着洗好的水果回到房间,看着我收拾行李,又忍不住了:“你真的不回来了吗?”我没有看他不舍的脸,只装着很忙碌的样子,说:“是啊。海子,你懂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看看大街上,多少人就是擦肩而过的。”区玉海把手中的水果往桌子上一顿,说:“找得到那个谁就不说了,找不到的话,——我是说万一哦,你还是回来吧。”
我鼻子长长的出了口气,一边坐下来,拿起水果,开始削皮。区玉海看着我沉默不语的样子,提高了一点音量,做出一副开心的样子,说:“你想想看,珠海你没有待过,那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说你在丽江原来的待的半年,就是这几个月,你在这儿有我们这些朋友啊,像老万,包括辉哥,别看我怼他,其实大家都是关心你的,找不到就回来吧。——何况毕竟这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我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他,他接了,慢慢的吃,终于是没再多说什么了。
区玉海、老万他们陪我在客栈吃完了晚餐,我向他们告别。区玉海执意送我到车站,他目送我上了开往珠海的长途班车。看着夜色中的他,灯光很暗淡,照不清他的脸,我的眼眶湿润了,五年多前吴智勇送别我的一幕历历重现。唉,我是怎么了,重回丽江后,我就又敏感又脆弱得可以了。
经过一晚上十几个小时大巴车上的颠簸,我终于到达珠海拱北车站。站在拱北车站的广场,随车的人流散去,我伸伸腰抖抖腿,好累啊。身体很疲惫,精神却渐渐的亢奋起来。故地重游,我会在这里找到他的踪迹甚至找到他吗?我双手合十,先拜了拜珠海的土地公土地婆,暗暗念念有词:“土地公土地婆,请保佑我时来运转、心想事成。事成定会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来还愿。”
我拿着电话里问来的地址,辗转找到了总公司所在地。果然还是我五年多以前跟张总来过的这栋写字楼。只是当初觉得很气派的一栋大楼如今看着不过如此了。这几年经济的迅猛发展,城市日新月异,摩天大楼环立,到处是一派欣欣向荣、朝气蓬勃的样子了。
我坐电梯到达十层,这里的指示牌还是总公司的名称。我去了前台,一个office打扮的小姐彬彬有礼地接待了我。我说我找张中兴总经理。前台小姐有几分犹豫,她还是再看了看她面前的电脑,然后告诉我没有这个人。老总也好,一般员工也好,没有这个名字的。然后我问她有没有一个个不太高有点胖的蒋总。她听我比比划划描述一番后,笑了一下,说:“知道了。是蒋总。他应该在办公室,不过你要事先约好。他不一定有时间见你。”
我偷偷嘘了口气,终于又出现一个跟五年前的有关的人了,虽然我不怎么想见这么个人。但是我得试试。我急忙对前台小姐说:“不好意思,麻烦你通报一声,我真的找他有急事。你跟他说是一个五年前的老部下找。”
前台小姐打进电话去,我听见她对着电话说:“嗯。是。——是一位女士。——大概二十二三?二十五六吧?——她是说部下。——长什么样啊?漂亮啊,”她说到这,看了一眼我,然后拿开了一点话筒,然后对着我说:“蒋总问你从哪里来的?”
我深深吸了口气,赶紧说:“丽江。几年前我在中恒公司做事。原来总公司的一个下属公司。”前台小姐对着电话嗯嗯了几声后,放下电话,说:“进去吧。蒋总刚好有空。进门沿着走廊,分叉路左拐,左手边第二间。”我道谢后,走了进去。
敲响左手边的第二间门,听到里面说请进后,我推门走了进去。办公室特别宽敞,迎面的墙上挂着一副毛笔字“宏图大展”,边上大班台后面坐着一个肥胖的老男人,面色油光锃亮,头发是地中海似的脱得靠旁边的头发完全没办法遮住。他手里握着一只签字笔,正对着门口,等着看我走进来。
我一直走到他的大班台前,迅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确实是当年的蒋总无疑。我微笑地招呼,稍稍地鞠了个躬,看着他的眼睛,说:“蒋总,您好。别来无恙啊?”蒋总倒是认真看了半天我,然后丢下手中的笔,说:“哎呀,美女。我看着你是面熟,还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解释道:“您贵人多忘事。五年多前,我跟随着中恒公司的张中兴张副总经理来总公司开过会,还跟您喝过酒呢。”蒋总又看了半天,还想了想,迟疑地说:“中兴老弟?哦——,哦——,我想起来了。是你,那个姓什么什么的,好哈,很能喝的那个小秘书。”我说我姓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