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5点钟,天空中月光是最可爱的时候,那时天空挂着一轮最光亮的镜子,将月华洒向大地,黑暗挣扎着在月光下坚持着最后的勇敢,那时地面会染上一种诡异的银色,人盯着地面久了会感觉自己在梦中,这是小城最安静的时刻,蓝晓曦称它为“白夜!”
有风,白色的浪潮在脚下此起彼伏,难得,今天是小城的海信日,那条小小的海港今天也铺上了不小的浪花吧。
没有人,静谧中有种海哭的声音,风吹过了眼前的那座高楼,没了玻璃的大口将他们吞进去又从耳朵里吐出来,听起来就好像哭声一样。
这是一月一度的海信日,这一天小城会刮起海风,将远处的故事带到这个等待了许久的城市,也有人说这是出海的鬼魂在无名的海沟中痛哭,海女只有在这一天会放开梦的口袋,让他们乘着海风将思念带回到亲人的身旁!
蓝晓曦不信这个,她只是睡不着。晚夏的黎明有着特异的美感,那种月光地的晨曦散发着如纱般的幽蓝,这感觉让她熟悉,让指尖浸没在月光中,“银雪照霜骨”蓝晓曦突然就想到了这句词,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
“嘿,小妹妹!还记得我吗!”宁静被打破了,怎么这么快!
蓝晓曦的眼睛不好,但此刻也看到隔壁的阳台上同样坐着一个人。
“这么早就起来了,你渴不渴,饿不饿!”
没有回声,沉默成了女孩儿的武器,看着对面张牙舞爪!
“想看我最近的画吗!”他还没有放弃,说着就从身后掏了出来,然后开始“折纸!”
一架纸飞机,擦着女孩儿的耳边飞过,蓝晓曦没接,隔着月光,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失落,女孩转过身踩在花盆上,下去了。这次应该是真的失落了吧!
蓝晓曦走到阳台上,把那架纸飞机捡起来,可是,等她再抬头时,那男孩儿已经不在那里了。
天空依然染着墨蓝,只是就剩她一个人看了。
……
“咳咳!哥哥我好像有些发烧!”体温计拿出来维持在三十七度的位置。
蓝夏点点头,“一点低烧,怎么昨天又没有关窗户睡觉。”蓝夏看着床上的女孩儿总是不自觉的摇头,蓝晓曦经常发烧,她讨厌空调,总说会有青苔的味道,所以她夏季也很少关窗,为此没少着凉。
“好了,起床吧!今天没有懒觉睡了!”
女孩儿点点头爬出被窝,她是真的有些着凉了,身体上止不住的疲累,这是她的通病,一点点温度就会病的可以,好像所有的元部件都宕机了。
蓝晓曦穿的很厚,毛衣外套,头顶还还戴了顶毛线帽,有了前几次出门的经历,蓝晓曦开始提前走进秋季。
挤在家里的小饭盒里,来去只有风声,小城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即使是周末,大家也都忙着自己的事,偶尔路上穿过几声鸣笛,这算是街上少有的动静。
蓝晓曦靠在窗户上,把口罩扔在一旁,这件东西也是出门的标配,只是蓝晓曦本就觉得疲累,再戴上口罩,呕吐的感觉就上来了。
消毒水,酒精棉,苦涩和阴冷的味道透过鼻腔在大脑中勾引着恐怖的信号,蓝晓曦揉搓着眼睛,身体好像吃了麻醉剂,真的更累了。
挂号,排队,果然自家医院的医生也没什么特权啊!哥哥是这家医院的助理医师,今年,他23岁,相较于那些还在为了考研和就业困惑的年轻人,他着实走的太快。
不过这也不妨碍那些老人家不喜欢他,一个看着像是教授的大叔就走过去,高呼着:“查房了,查房了,一天天的都不知道在忙什么,关系户!”蓝晓曦知道这是在说哥哥,毕竟周围只有他这么一个白大褂!
终于结束了,原来医院也有早高峰,安排好病房,吩咐好护士,针扎在蓝晓曦手臂上的那一刻,女孩儿躺床上睡了,好了这下连告别都不用了,蓝夏委托护士换药拔针就上班去了。
门关上,睁开眼睛,蓝晓曦努力让精神聚拢,她没什么病,只是医院的感觉让她头昏脑胀,生理盐水,每瓶250毫升,每毫升大约20滴,三瓶加起来就是15000滴,记忆中的某天,她曾这样数过,一点一滴,无聊到了极点。
“哎,小妹妹,怎么进来的!”这算什么话,这听起来就有些别扭的语句来自于旁边的女孩儿,黑色,钉扣,头发和发绳搅在一起梳成小辫整片头发都都随着辫子向另一边梳着,她的发型像极了古装剧中反派女杀手,不过她却是没有化妆,素颜的感觉又有种活泼邻家女的错觉。
蓝晓曦歪过头看向她,女孩儿正翻看着医院印发的宣传杂志,蓝晓曦知道,这些杂志的背面会专门有一页写上满满的笑话,女孩儿正为此而笑得灿烂。
“哎,怎么不说话啊!”没得到回应,女孩儿抽出一丝时间问道。
蓝晓曦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指指自己的喉咙!
女孩儿终于扔下杂志,应该是看完了。
“哎呦,把嗓子都烧坏了,真可怜!”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惋惜,脸还是有些搞怪的笑。
算是有了交代,蓝晓曦把头扳回去,还是睡觉吧!
“哎哎哎,别这么闷!跟我说说话!”
女孩儿似是不依不饶,又可能是过于无聊了,楞是要拖着蓝晓曦。
“你好,我叫唐雨霏!”
相当温和的开场白,如果不是那身酒气,倒还真的很迷惑人。
可蓝晓曦只想闭上眼睛,唐雨霏却贴上来了,女孩儿的体香没闻到,取而代之的是酒精和汗液挤在皮革上干涸掉的酸气,蓝晓曦讨厌这种味道,非常讨厌,唐雨霏却在脱衣服了。
门虽然关着,可是上面还有块小玻璃,还是蓝晓曦默默地伸出一只手,把帘子拉了起来。
相比于蓝晓曦的小心翼翼,唐雨霏简直大刀阔斧,她直接把蓝晓曦从被子里拽了起来,脱掉外套后显得细瘦的胳膊,却是那样有力。
蓝晓曦靠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女孩一点点把身上的衣衫褪去,脚在旁边的床头柜上一踹,哗啦的几声撞击,拉开柜子竟是抱出了一堆瓶子,卸妆水,酒精,纱布,红花油,甚至还有冰袋!
不过大多是不能用的,那里掉下了不止一个冰袋,可蓝晓曦抓了一把径直扔到了身后的垃圾筐里,卸妆水倒是还好,蓝晓曦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擦着,惊讶油然而生,真没想到连她也被骗到了,那看似素颜的背后有一道瘀伤,像是被谁打了一拳,又好像被抡了一棍子,算得上可怖的瘀伤一半在脸颊,一半在脖子,平铺在那里足有半个手掌宽。
“嘶!”她终于吃痛了。这下她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运动内衣和一条短裤,此刻蓝晓曦只觉得好幸运自己是个女孩儿,否则,她不介意去法律的边缘碰一碰。
把头绳解了,用她们把长发系作马尾,最后的准备工作算是结束了。
“给我腾个地方!”其实她已经在蓝晓曦床上了。
红花油的味道让人一下子就通透了,在手上揉搓两下便在身体上打磨起来,她真的受了好多伤啊,脖子上那一道只是冰山一角,那些人在身上打了多少下,蓝晓曦数不过来!
“好痒啊!”她忽然咯咯地笑道。
她有些湿润的鼻息扫动在女孩儿的肌肤上,引得她咯咯发笑!
蓝晓曦不想笑,今天的冲击,对她来说过于巨大。
“哎,别呆着呀,帮我涂一下!”
手指触及那些青紫,“嘶!”她在痛呼,果然对于陌生还是陌生,指尖换来的颤抖,让女孩儿第一次表现出脆弱,一块,两块,她数着那些斑斓的地方,心中抽痛起来,渐渐地手指触及的湿润,她痛地冒出了冷汗!
门突然开了,来不及穿衣服,唐雨霏急忙掀开被窝挤了进去。
换药,还好,不是哥哥,护士小姐,拔针换吊瓶,竟也是没有在乎蓝晓曦的被子为什么这么鼓,只是说了句,“快滴完时记得按铃叫我!”也便走了。
护士走后蓝晓曦急忙掀开被子,唐雨霏竟安静地睡了,她好困啊,原来她只是今天早上才来到医院的,真不知昨晚是发生了什么!
睡吧,睡吧,在腰上摸了摸,还好,毛衫可以容纳极大的空间,一个包,一路都围在腰上果然是很累人的。一份合同,一把“钥匙”,没什么东西,挺好!
蓝晓曦站起来,给唐雨霏把被子盖上,熟睡的女孩儿一时间少有醒的可能。
用杆子把点滴挑起来,再把那份合同拿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