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可莫要学了,六姐姐听不惯祈儿妹妹这话从你这嘴里出来。”
声音婉转玲珑,娇娇嫩嫩。
傅兰琳手里牵着十二小姐傅兰茗,话里的意思谁听不明白。
不是贬了傅七,便是讽了傅十一。
傅兰祈如今还住在柳品萍的院子里,故而这一群人里自是少了她。
傅兰清与傅祈溢走在最侧边,两人并肩。
傅兰清抬眸掠了傅兰琳一眼,身边的傅祈溢便扯着她的袖子加快了几步。
傅兰清回头,眼底泛起的情绪还来不及收便对上了傅祈溢严肃的神色,她沉默地轻轻摇了头。
那边的话题可还没有结束,傅祈洹又换了一种调子道,“父亲母亲大哥哥……”
便是昨日一早正厅里被傅十一扯走时傅四的话。
话还没完,走在前面的傅兰芝便退了回来一把抓住傅祈洹的手臂,“好弟弟,莫闹了。”
像是急得要哭了。
傅祈洹挑了眉,对那双含秋带雨的眸子视若无睹,高声道,“芝姐儿就先告退了。”
音量偏还提高了,配上那一副似笑非笑的白脸面,傅兰芝一把甩开他的手向前踏去。
这背影,啧。
“赶明儿可不用点火了,让四姐姐这一身火气给父亲送行就成。”
傅祈洹也甩了甩手,柚蓝的袖子被甩起了风。
那几个公子小姐便东倒的东倒西歪的西歪了。
只见那贵公子又抬了首道,“四姐姐可憋着那火,莫要散了,得撑着到明儿个才有得用处。”
几人更是哄笑作一团,傅兰琳牵着的小不点更是笑蹲了下来。
傅兰芝独自一人气得面白泪颤。
那头便传来声,“祈洹!”
是傅祈溢,与傅兰清一起侧身看着这些人。
府里的公子小姐们还没几个不怵五公子的,这会儿便都停了下来,笑声也散了。
唯有那小不点傅十二还蹲着憋笑不成发出“咳咳咳”的声音。
傅祈洹手僵脚僵,像是不服气,好久才回,“好嘛。”
背着身的傅兰芝像是气散了些许,身旁的胞兄三公子傅祈元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
墨色的袖子滑过背脊,傅祈元轻拍了一下傅兰芝的背,“芝姐儿莫要闹了。”
如何又成了傅四在闹腾,不过是不敢招惹傅七公子那一房罢了。
傅盛文若是出征,府里的形式可得一番大变动。
先是正房。
傅府正夫人柳品萍那一房,不过只有一儿一女,大公子还未正式任官,十一小姐还年幼。
表面上大伙儿以嫡子嫡女正夫人为首,可莫要忘了,这府里,老老爷老太太可还健在。
想到此处,傅祈元将眸子回转,看着安静步于人群边缘的傅祈溢傅兰清。
傅兰清腰间挂着的清玉铃发出的“哒哒”声在这片恢复了欢笑声的人群里显得不那么清晰,却依旧掩饰不了它的存在。
这府里有腰饰的公子小姐可太多了,但有老老爷赐的腰饰的,除了嫡子嫡女,便独独是这傅十。
傅十,傅五,傅七,一母同胞。
哪怕是这傅七不是个好的,傅五傅十还能让人欺负了去?且不说那房五姨娘也不是个善茬。
说不准啊,说不准。
傅祈元正要收回目光,募地对上了傅兰清的目光。
傅祈元愣了一瞬,随即友好地向她露了笑颜。
能够得上老老爷赏赐的,岂是好糊弄的?
且不说那厢同样看过来的傅祈溢。
傅兰清对上那边的笑脸,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傅祈溢顺着傅兰清的目光看过去,是傅三。
不过互相点了头,傅祈元又转身与身边的四小姐说话了。
二房,倒是团结得紧。
傅祈溢眉头皱了起来,又转了眼看人群中嬉笑的傅祈洹。
父亲一离开,他们这一房,保不准会被推到明面上。
袖子被扯住了,傅祈溢缓了缓心绪,耳边是傅兰清平平淡淡的声音。
“既来之,则安之。”
傅五是大公子上了眼的弟弟,傅十亦是老老爷上了眼的孙女。
傅十傅五成天混在一起。
那傅七,岂能差到哪儿去?
那头,旁观了整个过程的八小姐傅兰墨晃悠悠掠了一眼身后与胞弟贫嘴的傅祈洹,又低下头继续逗被傅兰琳牵住的小不点。
小不点笑个不停,拿眼睛扯着傅八扑进她怀里,又松了傅六的手,望向了傅七。
“兰墨姐姐兰墨姐姐,你与七哥哥关系很好吗?”
吭哧吭哧,软软糯糯。
声音不大不小,偏就让所有人听见了。
傅七眉头一挑,抛了手里的傅九,也不理拿眼瞪着他的傅六,从傅八手里抢过傅兰茗,“你个小丫头,怎地好个机灵。”
傅兰墨将傅祈洹手边的傅祈经扯到自己身后,脸上笑得开怀,“好七哥,你便认了吧。莫坏了我在十二心里头的映象。”
傅祈洹还没应,前头的傅兰芝回了身,“墨姐儿学我不管用,洹哥儿连姐姐都拿来取乐,可不会疼妹妹。”
听这语气,像是还未消气。
傅祈洹挑着眼哼笑了两声,脸面白净的公子哥可是个会听话照做的主儿?
“四姐姐可错了,今儿个我傅七偏就与八妹妹好上了。”
言语调笑,活脱一纨绔公子哥。
众人又笑作一团。
谁人不知前两日傅七还拿了傅八一只宝贝帕子去搽地上溅到鞋面的污泥水。
傅十二在傅七怀里笑得发颤,那头的傅兰芝又转了头。
众人玩儿得正开心,忽听得五公子咳嗽两声。
谁人都怵这五公子,偏这一母同胞的傅七堪称之最。
傅祈洹忙将傅十二放回伸手来的傅六怀里,正襟危立。
看得又想笑。
还没笑出来,那头又传来平稳的声音。
“清姐儿见过万嬷嬷。”
“溢哥儿见过万嬷嬷。”
是傅兰清和傅祈溢。
万嬷嬷是老老爷身边的侍者,随府伺候了半辈子,威严极重。
这会儿那些个想笑的公子小姐便是上气不接下气也要弯腰屈膝行礼问好。
“见过万嬷嬷。”
断断续续的气儿,似西厢木工屋里木匠卡着木头又卡不断。
咔呲咔呲。
木匠站起来瞪着那根绝不屈服的木头,呼哈呼哈喘着粗气。
万嬷嬷脸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