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池塘附近边走边聊,尽管黄琴琴早已从李上游那里了解到一些关于朱思雅的情况,但当朱思雅亲口向她说起自己几年来的人生经历及爱情与婚姻时,黄琴琴的内心还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震撼,忽然间对面前这个看似弱小却内心坚强的老同学平添了几分敬意。
朱思雅看了看池塘里游动的金鱼,不禁感叹起来:这金鱼看似光鲜,却只能困在这个狭小的池塘里,除了供人欣赏,却体现不出自己的任何价值,这跟苟且偏安的南宋皇帝有何异。
过去的朱思雅快乐,有主见,学习也刻苦,但是,对于几年后的这个朱思雅,黄琴琴还是比较陌生的,她不知道朱思雅何以生出这种感慨,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好奇,她想了解她,但又怕伤害她敏感的自尊,只是试探性地问,思雅,其实,鱼跟人是一样的,不在于别人怎么看,活出自己就行。
朱思雅知道黄琴琴是在安慰自己,她也心存感激,可是,黄琴琴并不清楚自己内心的痛苦,她一脸的忧伤地:琴琴,还是你好啊,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不像我……
朱思雅欲言又止,明显是想说什么,但又憋了回去。黄琴琴尽管从李上游那里了解到了她退学的原因,也知道她为了帮父亲而提早出嫁,可是,对于她目前的婚姻状况却一无所知,她猜想朱思雅的感叹和忧伤应该与婚姻有关,便追问了一句:思雅,你小孩多大了?
不知者无罪。尽管黄琴琴的这个很无意的问题刺痛了朱思雅内心深处中最柔软的地方,但朱思雅是个坚强的人,她能面对现实,沉默片刻后,用沙哑的声音说,还没想着要呢。
黄琴琴从她的言语和表情中,似乎感觉到了一丝的隐痛,但她不好再刨根究底,而是转换了一个话题:思雅,你怎么想起办敬老院了?
这个问题同样是朱思雅不愿意面对的,也是她很难用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她很平淡地说:“看到村里那些孤寡老人挺可怜的,就想给他们一个家,一个温暖的的地方。
在黄琴琴心里,朱思雅本就是一个心善的人,对于她的这个回答,黄琴琴也并没有往深处想,倒是朱思雅情不自禁地袒露着自己的心迹:人都有老的时候,人都有孤苦无依的时候,或许是同病相怜吧。
黄琴琴当然没有明白她的潜台词,微笑着说,思雅,你现在三十还不到,别太悲观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朱思雅怕自己忍不住往下说,会彻底地把自己最隐秘的东西暴露出来,她收住了口:琴琴,我也就是随便一说而已,你可别钻牛角尖,不用担心我的。
黄琴琴不承认自己在钻牛角尖,她哼了一声,倒打一耙:思雅,你死性不改,这么多年了,还想着占我便宜。
朱思雅刮了一下她精致的鼻子,面色温和地说,我的好琴琴,姐不逗你了,菜应该好了,填饱肚子才是王道。
黄琴琴挽着她的手,似有一种久违的温暖,嗔怪着她:“我的个亲姐,肚子都快被你气饱了,怎么吃得进啊。”
朱思雅很久没有放松过,也很久没有打开心扉过,她打趣她:那就姐喂你吃呗,只要你不怕变成小胖猪。
一路调侃着,两人笑着进了包厢,这时,老板一脸喜色地着跟了过来,很客气地说,琴干部,上菜了不?
黄琴琴也感觉肚子在生自己气了,微微一笑说,肚子早就在闹空城计了,那就上呗。
李上游见这两人笑得像朵玫瑰花似的,就玩笑他们:你们两人这么高兴,是不是有艳遇了啊?
黄琴琴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她一本正经地说,有艳遇也不告诉你。
朱思雅就拿李上游开涮:上游哥,着急了吧,以后你可要对我们琴琴好点,不然真有个什么白马王子出现,你可就干着急了。
李上游尽管被晒得一身的黑,但向来对自己有信心,他很自信地说,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白的王子吗?
服务员正好把菜端了过来,黄琴琴收敛起笑容,很正式地说,同志们,闲话少说,开吃吧。
三人三个胃,虽然肚子确实饿了,但面对一桌子的好菜,他们也无法像学生时代一样,每当在外面打牙祭,就来一个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吃完饭后,李上游好像想起了什么,他钦佩地说,思雅,听梅村的梅村长说,你经常给他们村送煤。
几年来,朱思雅虽然富了,但她从未想着做个暴发户,只想着自己先富,而不想着别人,经常做些慈善之类的善事,对于给梅村送煤这事,她满不在乎地说,我看他们村太穷了,就每年给他们送点过冬的煤。
李上游从小就喜欢周济别人,对钱并没有多少概念,是属于那种有钱大家一起花,无钱一起受逼的人,他很欣赏地说,思雅,你心真善,是个好同志。
朱思雅没想到李上游知道这件事,她很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梅村啊?上游哥。
“我在县扶贫办工作,负责去梅村调研,在那里蹲了一段时间的点,当然知道啊。”
“你刚才去民政局也是为了他们村吧。”
“是的,我想帮他们引水进村,想找民政局要点资金和物资,结果周局长周扒皮大人宁愿扒他皮也不给我一个铜板,真是气死老夫了。”
“哈哈,有你这么说人家周局长的吗?上游哥!小心人家告你黑状啊。”
黄琴琴对自己的顶头上司突然间没有了丝毫好感,她也为李上游打抱不平,很气愤地说,说他是周扒皮还真是抬举了他,要说他葛朗台才算实至名归。
“琴琴,你这么挤兑周局长,就不怕他给你小鞋穿啊。”
“只要能帮梅村把这个事办好了,我愿意穿十双小鞋。”黄琴琴虽说是女流,但较起劲来,还真是女汉子,天不怕地不怕的。
朱思雅被这两个同学的真情所打动了,她思忖了一下,突然很激动地说,上游,你们引水是不是需要很多水管?
“现在主要缺的就是这个啊。”李上游一想起水管,头都大了,他显得很无奈。
朱思雅觉得这件事很好办,她想帮李上游,轻轻地拍了拍胸脯:两位同学,这事很好办,我们煤矿以前抽水的时候,买了很多水管,我现在全部送你们了,应该够用了。
只听说过天上掉馅饼的,没听说过天上还掉水管,李上游跟黄琴琴一听,高兴得不由自主地给了朱思雅一个熊抱。
物资的问题基本解决了,只剩筹集一定的资金了,李上游和黄琴琴与朱思雅告别后,又陷入了茫然,他们不知道如何才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
李上游觉得这个事必须另起炉灶,不能再去找那些高深莫测的衙门了,他摸着头皮想了想,豁然开朗起来:兴许可以找几个大老板赞助一下。
黄琴琴表示有难度,她的意思很简单,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大老板想要赞助某个项目时,都会考虑到社会影响力和自身的经济效益,而梅村是个穷村,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社会影响,更不会产生什么经济效益,能拉到赞助的可能性很小。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在这个问题上,两人还真是一筹莫展。不过,黄琴琴的话提醒了李上游,他灵机一动:梅村不是盛产杨梅吗?
黄琴琴也想起来了:是的,记得他们村口就有好几棵大杨梅树。
李上游的思路打开了,他若有所思地说:“要是能找到一家酒厂,跟他们合作生产杨梅酒,资金问题不就解决了。”
黄琴琴很欣喜,她补充说:“这样一来,不但引水进村的资金解决了,而且还能为村民创收,这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主意,上游,你脑壳真好使。”
李上游不忘调侃一下自己:“这哪里是好使啊,是逼上梁山才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