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大雪,踏雪无痕,一队十人规模的斥候骑兵,在茫茫雪地中疾速飞驰。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地沉降大地,他们身后的行迹很快便被厚雪掩盖。这队斥候全都背着弓箭,握着长矛,穿着白衣白甲,眼神如同鹰隼在不断搜寻猎物的踪迹。
十余匹马的马蹄很好掩盖,但要是成百上千,即便是大雪覆盖,也没那么容易了。凹凸不平的雪面会让有经验的斥候看出端倪。
忽然,一名斥候说道:“将军,你看。”
果然,这名斥候看出了雪面虽然光滑,却坑坑洼洼,因为雪还没有厚到填满马蹄印子。这也就说明敌人就在这附近,刚走不远。
赵云道:“放慢速度,小心环视左右,跟着马蹄印走。”
这种判断是正确的,没多时,赵云便能透过细密的风雪,窥见远处密密麻麻的一片黑影。
旁边骑兵也有眼力尖的,看到了情况。
“将军,麴义大军想必就在远处了。”
“没错。”赵云凝神说道。
“该当如何?”士兵想要他拿个主意,该如何上去诱敌。
赵云毫不犹豫地说道:“别无他法,跟我冲过去。”
说罢,赵云驱着马陡然加快马速,朝敌人迎头冲去。
众人愣了片刻,见主将都已经出动,也就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
此刻麴义大军当中,正弥漫着一股骄纵情绪。但麴义本人却不这么想。
通过检殓战场遗骸,他们共计歼灭了四千军队,缴获了武器装备无数,一场大胜。
这却不值得庆祝。令麴义不高兴的是,北去追寻逃将田豫的人马至今迟迟未归,按理来说根本用不了多久。另外,击败四千人的军队,他们不是没有损伤,一共一千骑兵殒命战场,一千骑兵受伤,完全完好无损的,只有区区一千人。
用损伤两千人伤亡的代价,换取了四千人的性命,仅从人数上来说,无论如何这把买卖都是值得的。但是想到这两千人伤亡是他精心训练的骑兵,麴义便觉得根本不值得,就算是一条命换十条命,他也觉得不值得。
当然,麴义不会打击其余士兵高涨的热情,只是将这些埋在心里。
此外,唯一能让麴义脸色稍霁的事情,或许就是大将军的许诺吧。战报传回中军,袁绍很是高兴,告知麴义若是能彻底阻绝公孙瓒北上军队,届时易京之战取胜后,便上表汉帝赐予亭侯爵位。
虽是个亭侯,可这也是侯爵不是。麴义没什么别的心思,他整日想的与大多数人想法一致,无不是封侯拜将,荫庇子孙。
想要做到这一点,他只有通过不断掌兵作战才能实现。这些年冀州后起之秀颇多,好在大将军还是很倚重他,每有重任都交付给他,让他能够快速升迁。他想以后再打几场胜仗,说不定做到车骑将军也不是不可能。
“将军,远处好像有公孙军斥候出没。”亲卫可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他们正在努力查看情况。
麴义听到亲卫的喊声,回过神来。现在马上就要天黑,他们将选一地点宿营,因而麴义对斥候的出现不以为意,说道:“且叫他们看吧,看了又能奈我如何?”
今日凌晨他们同样遇见了一队斥候,麴义也轻易放过了他们,让敌人斥候看了看袍泽惨死的景象,好叫他们将战败消息传回营内。他都能想象公孙匹夫听到这个消息是多么恼羞成怒。
“将军不对,这队斥候竟然直朝我军扑来。”亲卫的话中根本没有惧意,而是一副笑话不自量力的语气。
“呵呵,胆敢犯险,那便叫人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麴义说道。
三百步外,这个距离已经是相当危险。
赵云已经能看到军中旗帜,随后确认无误便是麴义的骑兵。看他们对自己无动于衷的样子,便觉得采取一点行动,激怒他们。
赵云喝道:“放箭。”
十人的箭咻咻飞去,他们特地挑选了一个顺风方向,因而箭能射得更远。这种剑箭法不需要任何准头,只消足够射程落在敌军当中,便能造成杀伤。
弓弦弹动之后,应声而倒的便是敌军十人。其实位于众军丛中,根本听不到射箭之声,没有丝毫预警,待到发觉箭出现自己头顶,一切都晚了。
又是一轮箭。又有十人落马。
虽然十人并不多,然而刚刚打了一场打胜仗的士卒们不干了,把这个行为视作对他们的挑衅,各个咬牙切齿。
亲卫发觉此种情况,对麴义说道:“将军,这伙斥候欺人太甚。”
麴义心中本就有火,他身边一个个士兵都是他亲手训练而成,一个根本没接触马的士卒,到一个能骑马驰骋作战的合格骑兵,这得需要花上多少心血,麴义怎么会不清楚。所以,每一个士兵的死亡,都让他揪心不已。
“呼……”麴义鼻腔喷出一股浊气,手里的刀已经握紧。
咻——麴义眼光一缩,眼前空白天空忽然出现一支箭羽,不偏不倚直朝他面部而来。麴义挥刀一斩。
叮——箭羽居然没被他砍断。这支箭太疾太沉,居然从他刀锋上滑过,而后偏离方向,从麴义耳边三寸处飞过。噗地一声,射穿了后方一位亲卫胸前皮甲,插进了他的胸膛。
亲卫啊的一声惨叫,被这股箭道撞击,仰面落马。落马之后,胸前的箭羽似乎还在嗡嗡作响。
该箭力道之巨,威力之大,可见一斑。
麴义当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若是他稍稍慢上一拍,握刀的力气稍稍少了一分,或许这支箭插的就该是自己的胸口。
他朝远处怒目而视,瞥见一个少年也正看向他,对他冷冷笑着。只见少年又举起弓箭,意图再射。一套张弓搭箭做完,麴义心有余悸地望着天空,仔细瞧着射来的箭。却听到少年哈哈大笑,见他双手一摊。麴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次少年只是空动弓弦,并未搭箭。
“气煞我也。”
麴义感到自己平生第一次被人如猴子般戏耍。胸中冒出一股闷气,他非将他抽筋扒皮不能解气。
“给我抓住他,老子要将他大卸八块。”麴义命令道。
随后他驱动全军,迎面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