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是你所写的?”甄尧目不转睛地盯着麻纸上的文字,磕磕巴巴问道。
张汹微微笑道:“是我,上面写的都是我平时练武所积累的亲身经验,也有一些是师兄师父告诫我的,我都一并记录了下来。这份东西是我昨夜连夜写成,很多内容并不详实,字迹潦草。看上去仓促了些,以后我会另写一份交给你。”
“哦……好啊……”听着张汹淡淡讲述这份麻纸字迹的来历,他确信这份并非代笔,内心顿时涌上些复杂情绪,连回答张汹的好意也显得心不在焉。
他收起纸张意味深长看了张汹一眼。果然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先前自己与张汹交流,过程中张汹表现算是得体有教养,他内心里认为或许张汹是一个读过些书,知道一些道理的公子。
而此时,在看到这份千余字的纸张,看到上面结体严整,笔画平直的文字时,他有些呆了。三国时伴随造纸术的成熟,正是楷书暂露头角的时候,但这种字体还未流行起来。所以,第一次见到这种形体方正书法,带给他的美感是十分具有冲击力的。
他知道这样的书法绝不能是一个不通文墨的武夫就可以写出来的,这定然是受过多年教育练习,受了名师指点的文士写出来的字。张汹说此人就是自己,甄尧自然相信,张汹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人,何况张汹乃是张家大公子,他是有这种条件的。
真是这样的话,那张汹真可谓文武双全之人呐。甄尧本来对他就无小觑之心,此时更是对他愈发重视起来,有引为好友之意。
甄尧很快收起了这份情绪,决心今天不能在有所耽搁,于是两人加快速度往小树林内骑马过去。就在甄尧往树林那边瞭望时,看到了两道女子模样的人影,觉得奇怪,定睛一看,吃了一惊,这……
树林内,甄宓和丫鬟在关注着台上的战况,那两人怎么会打起来的,甄宓不清楚。妍儿在一边细细碎碎地解释半天,大概是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要打一架才解气。
“一看就是那新来的武师要欺负甄牛。”妍儿煞有其事的这样一番猜测。
甄宓信以为真,“新来的不应当小心翼翼才对嘛。”
妍儿调油加醋道:“小姐,你这就不懂了。你想啊,府上新来的下人是不是总是勤快些,因为他们想做些事给主家看,以显得自己有胜任这份差使的能力,获得主家的信任。这新来的人想必也是做如此打算,挑得甄牛与他较量,要在三公子面前表现自己,好像自己有两把刷子似的。”
“哦,我知道了,”甄宓点点头,而后又晃晃脑袋,“妍儿,有两把刷子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很厉害的样子。”
妍儿结合自己往日的经历,将这次的比武往不好的方向联想,她撇撇嘴道:“呵呵,这样的人嫉妒心重,真是不好相处。小姐,你瞧好了,新来的武师年轻得很,一定不是甄牛的对手,给他一个下马威也好。”
甄宓同意地点点头。
“啊,这……”妍儿一阵惊呼。台上骤然之间发生的事,完全出乎了妍儿的意料。
甄宓知道妍儿瞧出了什么端倪,而自己却什么看不明白,她着急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妍儿呆呆地道,“这新来的还真有两把刷子。”
“你是说他很厉害?”甄宓望向高台。那人正对着她的方向,使甄宓能够看清楚身形体貌。他身体挺得笔直,与三哥穿着相同的短褐,但气质与兄长完全不同,手里拿着一杆银白色的长枪。整个给甄宓的影响少了一份儒雅的书卷气息,多上许多相反的,但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目光随后紧跟着移动,看见他与甄尧一道走出了校场。他们比肩而行,还有说有笑的,难道是朋友吗?兄长何时交了这样的朋友。她并没有觉得两人相处有什么不妥,只是对此好奇。
她的疑惑还未想明白,忽然看到甄尧从马腹部取出一杆枪,拿捏在手里挥舞了几下。甄宓惊讶了,甄尧被叔父管教得严实,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些,在家人面前从来都是文质彬彬的模样,今天他想做些什么。
两人纵马往树林里来了,方向正是她脚下的位置。甄宓心里更是一急,吓得花容失色,若是被发现……
“糟了,”妍儿也看到了这个情况,“小姐,公子要过来了,我们赶紧躲一躲吧。”
“不用了,”甄宓摇摇头,语气黯然道:“来不及了,兄长已经发现我们了。”
眼看越来越近,妍儿急得直跺脚,她抓住甄宓的衣袖欲哭无泪。甄宓遇到事反倒冷静下来,面不改色地看着甄尧。
甄尧先张汹一步下马,他三两步走到甄宓面前,怒意浮现,他压低声音呵斥道:“小妹,你怎么出来了,母亲和你说的话,你忘记了吗?叫你不得出房门半步,今日你私自逃出来成何体统啊!”
“还有你,”甄尧转而对妍儿道:“你是小妹的贴身丫鬟,难道你不知道看好她的行动吗?你不知道这样做是有违家规的吗?”
甄尧劈头盖脑冲着两位少女骂了一通。
这样的事显然是甄尧的家事,张汹自觉地在十步之外就立住了。他下了马就拄着枪杆子看着甄尧的举动。
老实说,还在远处的时候,张汹根本没注意到甄尧脸上的怒色。甄尧加快马速朝这里奔过来,还以为是什么寒暄之类的事。没想到径直过来就是一通教训,把他也看得愣住了。
张汹眼神落在两位少女身上,尤其被那位头戴桂枝穿着上白下红的襦裙的女孩子吸引。原因其实没有别的,她长相出众而已。这份容颜,这般气质,是张汹以往两世经历当中从未见过的。
听到甄尧称呼她为小妹,张汹恍然明白她的身份,江东有二乔,河北甄宓俏,此话倒不假。只叹这曹丕移情别恋,实在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