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战之后,陌天琊只身回到武盟复命,武盟收到消息,立刻派出两位前去查探,虽说尸体大多已被当地镇民掩埋,但通过残留的打斗痕迹来看,陌天琊所描述的十有八九是真实的。于是他们通过自己的手段,将这样一件事公布了出来,扛出斩妖除魔的大旗之后,陌天琊的功绩的确无可厚非,他开宗立派的心愿也终于实现。陌天琊也曾想过陆昀轩会来找他寻仇,一开始还考虑了万般的对策,然而年复一年的时日过去了,陆昀轩依旧渺无音讯,诸多的计划也变成了空想,只得作罢。终于,时间过去了足足多二十年,这个敌人出现了!
“冰棺中的那个可是她?”
陌天琊双手负于身后,神色淡然,宛如遇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随口问上那么一句“还好吗”。
陆昀轩没有说话,只是眼露血光,死死地盯着陌天琊,攥紧拳头,表情狰狞恐怖。
“弄成这幅样子,你的邪功应该大成了吧?为何要背叛自己的种族呢,就像当初……你是来报仇的吧,那就来吧!众人住手,退下。”
如果抛去他身前那一柄被剑气萦绕的紫色长剑不提,陌天琊此刻的样子像极了一位劝人行善的虔诚修士。或者说,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只是想避免一场不死不休的血战。陆昀轩的命已经被仇恨侵蚀殆尽了,但他陌天琊的还没有,他有宗门,有儿子,肩上担着一系列的重任……无奈之下他只能遣退门人,放手一战!
“说完了吗?我说过,血债必偿!今日天剑阁内的人一个都走不了!”
足足二十多年,失去爱人的痛苦,对他的精神产生巨大的摧残,加之日日修炼邪功,身体被冻气侵蚀,心性也随着境界的提升也变得愈加疯狂扭曲。陆昀轩的声音听起来犹如九幽恶鬼,嘶哑且低沉。
双方对立,雄眼四顾良久,最终陆昀轩在杀意累积到极致的刹那,动了!
“冰极邪功——冻血禁术!杀!”
十指结印,禁术上手,陆昀轩周身白雾缭绕,率先出击。他的邪功修为比起当初媚雪清早已超出了一大截,研习至今,禁术已经不能影响他的状态了——他付出的,是这副躯体的生命力!
恶战将起,陌天琊随手一挥,佩剑疾射而去,长剑在前,人随其后,凛然迎上。陆昀轩随手格开飞来一剑,欺身而上,一拳一掌,是绝无花哨的精简动作,每一招每一式都以陌天琊的要害作为目标,出手刁钻,势大力沉,只为取命!
身为剑者,陌天琊在近身拼斗上显然有些许不利,然而他一心二用,拳脚以外,更是御剑牵制,使得陆昀轩的攻势不能连贯。即便如此,陌天琊仍是无法掌控战局,伴随着肢体上不断的接触,冻气已开始在他经脉内累积,虽然现在还能被真气压制,但是一旦达到某一程度的时候就会彻底爆发……而这也正是陆昀轩想做的事情。当冻气彻底占据经脉和气海的时候,陌天琊就会被生生冻成一块坚冰,他知道那种冷到灵魂深处,全身仿佛针扎刀割的痛苦。只有这样的死法才能平息陆昀轩心中炽烈到几欲沸腾的仇恨。
为了挽回颓势,陌天琊收剑回手,依靠连续几次快速的直刺与陆昀轩拉开了些许的距离。随后腾空跃起,佩剑一横,再现诛天剑法……
“诛天剑——戮风千刃!”
这一招相比二十年前威力大涨,陌天琊手中剑诀一握,身后缓缓浮现出六道剑影,璀璨夺目,不可逼视。陌天琊真气再催,剑影开始围绕着他的身体急速旋转,同时光芒更盛。随着气流被剑影带动,竟是形成了一股小型旋风,身处风眼的陌天琊一声低喝,长剑挥出,其余剑影纷纷消散,化作万千剑气融入风暴之中卷向陆昀轩。
“哈!魔临耀世——十里寒天!”
直面磅礴攻势,陆昀轩毫不畏惧,以招拼招,只见他双手平伸,疯狂引导体内冻气向外散出。下一刻,剑气旋风以至身前,陆昀轩猛然双拳紧握,冻气呈环状炸开,携带无数冰晶狠狠地撞在陌天琊的剑气风暴上,发出巨大的爆炸声,整个演武场瞬间四分五裂扬起漫天尘土碎石……
然而先前之招只是牵制,陌天琊剑势一变,借尘土未散快速掩上。
“诛天剑——斩苍穹!”
当头一剑,狠厉,迅捷,陌天琊抢占先机,以有心对无意,整个人化作一柄淡紫色的巨大长剑携撕天裂地之威猛然劈下。熟料陆昀轩反应迅速,聚气发招只求强破……
“冰极邪功——天地苍茫!”
陆昀轩双手交叉于胸前,四周的冻气快速凝聚成一个冰球。随后他运功压缩,冰球由大变小,开始散发出摄人心魄的蓝色光芒。
“去!”
冰球应声飞出,冻气,剑影再度交锋,原本碎裂的演武场陡然地陷三尺。纵使反应迅速,陆昀轩的招数仍是聚气未足,吃了一记暗亏,被狂躁的真气波动压的半跪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与此同时所有的门人,包括陌千霜及各位长老也纷纷退至演武场角落,这样的对决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了……
“你的长进不小,但只有这样的话你该死了。”
话音刚落,陆昀轩猛然起身,擦去嘴角血迹,右手一握,竟是凭空抽出了一柄蓝色透明的长剑……
“这……这是魂兵!呵,你竟然还修了剑术,实在有趣。”
魂兵,真正属于武者的神兵利器。只有适合自己的魂兵才可以收纳于丹田气海。但比寻找一柄适合的魂兵更困难的却是铸造它,它需要的不仅仅是珍贵的材料,锻造者也要超凡的技术以及深厚的内功造诣。可以说这是陌天琊梦寐以求的不世兵器,若能得到一把这样的剑,他的实力能至少提升两成。奈何诛天剑法创立不久,他所熟知的铁匠没有能力为他量身定制一柄专属的佩剑……
“这把剑叫作雪魄,等它刺进你身体的时候,你才会真正认识到它的有趣……”
魂兵在手,陆昀轩战意再升,一脚踏碎地上的石板,纵跃数丈砍向陌天琊头顶。陌天琊抬剑便挡,岂料双剑接触瞬间直觉重压如山,虎口一阵发麻。
“再来!”
陆昀轩剑身一压,擦过陌天琊的长剑再次砍下,虽说手中是剑,但攻势之刚猛有如巨斧劈山。劈砍,再劈砍,毫无变化,一剑,再一剑,逼得陌天琊不断后退……
“铛……”
短短几次眨眼,两人一攻一守已拼过数十剑,终于,在一阵奇特的碰撞声中,陌天琊手中的紫色长剑终是不堪重负,应声而断。没有预料到这点的陌天琊一时间避之不及,被砍伤了左肩。
然而肩膀处伤口不浅,陌天琊却感知不到疼痛,他只觉得半边身子有些发麻,伸手摸去甚至连血迹都没有。发觉异样,陌天琊偏头看了一眼,只见伤口处已附上一层白白的冰霜,阴寒之气聚而不散,隐隐还有着扩散的趋势。他立刻运功驱寒,熟料入体冻气居然坚如磐石,无法逼出……
佩剑被毁,半身麻木,陌天琊心中暗叹不妙:
此伤不浅,我需速决……
他当机立断,右手剑指一握引动全身真气,诛天剑法终招猛然出手!
“天剑阁所有人退开!诛天剑——众生尽灭!”
凛冽的剑气犹如万箭齐发般四射而出,整个演武场上霎时间剑气沛然,破碎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剑痕,而偶尔凸起的碎石更是被无数剑气铰成了粉末。所有的人都被这毁天灭地般的的画面惊到了,瞠目结舌中脑袋里只有一个逃字,纷纷离开演武场,退至天剑阁的内院……
面对这绞杀剑阵,陆昀轩不断地挥剑、出掌,震开来袭剑气,一步步慢慢地走向陌天琊。看似闲庭信步的他实则消耗甚大,他不愿防守,因为他知道,这一招便是当年让媚雪清身亡的罪魁祸首。他要击溃这一剑,要粉碎陌天琊的骄傲,践踏他的尊严!
终于,伴随着陌天琊剑指刺出,充满了整个演武场的剑气领域瞬间极速收缩,数以万计的剑影层层叠叠地附着在陌天琊的指尖,似剑非剑,非剑亦剑。蓄势完成的刹那,他动了。如电光奔雷一般的速度几乎超越了普通人视觉能够捕捉到的画面,简简单单的一刺,牢牢地锁定了陆昀轩的眉心……
“冰极邪功——凝天辟海!”
陆昀轩雪魄在手,爆发出如荒古巨兽般的恐怖气势,一剑挥出长达数十丈的圆弧状的阴寒剑气。这道剑气虽无陌天琊所发之招的锋锐之感,却是厚重无匹,在空中呈现出一种纯粹的白色,犹如实质一般,最终凝成一柄巨大的冰雪之刃,斩向陌天琊……
“叮——”
两大极招终于交锋,陌天琊以点破面,右手剑指锋芒毕露强势击穿了来袭的冻气冰刃。然而,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他突然汗毛乍立,原来这一瞬间的穿透竟然使得冰刃整体破碎,他的身体被无尽的森白碎片笼罩,直觉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二长老,带少阁主离开!”
身处绝境的陌天琊鼓足内力吼出了一句话,旋即面露狠色,拼着大耗真元的带价硬是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剑气逼出,聚于指尖……
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伴随着布料被撕破的声音响起,陌天琊一身白衣瞬间被染红,勉强称得上英俊的脸庞上也是不断地增添着细小的伤口,最严重的一处位于左眼,已经被一支筷子大小的冰凌深深刺入!陌天琊不管不顾,仍然不断地灌注着剑气,直至他的剑指抵在了陆昀轩的右胸口……
一口鲜血喷出,耗尽真元的陌天琊仰头便倒了下去,转眼失去了生机。陆昀轩则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仿佛被石化了一般无动于衷。突然,他眉头一皱,右胸处陡然爆出一团血雾撒在地上,甚至可以看到有零星的碎肉掉在地上,场面血腥……随后他半跪在地,连吐了两口血,捂着从右胸口延伸至肩膀的伤口,艰难地站了起来……
“众人出来吧,陌天琊已死,血洗天剑阁!”
强忍伤痛,陆昀轩一声令下,率先杀向天剑阁帮众,而天剑阁正门口也冲进了大量先前埋伏好的的袭击者,霎时间天剑阁内杀声震天,血迹,断肢,尸体随处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