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以来,姜建利差不多每次从下江村回来,都带上宁晓翡,下午回来,第二天早早地就回去,照姜建利的话说,憋不住就回来。
最近我发现姜建利常常一个人回来,身边见不到宁晓翡了。
我问:“宁晓翡怎么不回来了?”
“唉,动不动就闹情绪,阴一阵阳一阵的,谁他妈知道呢……再说了,大队也不让随便回来了,说是招工要看工分,挣不到工分就往后等等,硬性指标,以后我得抓紧多挣些工分。”姜建利说。
“想办法早点回城招工是正事,别老想着憋不住就回来的事。”我说。
姜建利笑笑说:“天暖和了,憋不住就往果园子钻,方便……哎,燎原,这几个月,我每天都要在操场监视卓华爷爷家的动静,除了她爷爷奶奶还有她小叔小婶进出外,卓华是一点影子也没看见。”
“没看见也得看,这都一年半多了,再有半年,我和邱桃的协议就到期了,到期的后果是什么你该知道。”我说。
姜建利想了想说:“照我说燎原,你就踏踏实实跟邱桃处吧,别再绕那些花花肠子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我发现,邱桃自打跟了你,长的越发俊俏了,小鸟依人的样子,多招人稀罕,要我是你,早就幸福死了。”
“别这山看着那山高了,对宁晓翡的新鲜劲头过去了?”我问。
姜建利叹口气说:“过去不过去的反正还处着呢,不过最近她不大听我嚷嚷了,我指西她走东,我往北她就往南,有时候她自己骑车单独回来,还不跟我说一声,神神秘秘的,越来越没有王法了。”
“别把宁晓翡捆的太严实,人家就不兴有点自由了。”我说。
“哎,燎原,跟你说个事……有一次我和她钻果园子,正在干那个事的时候,迷迷瞪瞪的她,居然兴奋地叫起了谷和平的名子,还一个劲说叫使劲……麻了个巴子,我当场就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她猛地醒过来,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就一个劲给我陪不是,说她是无意的,闹个大红脸。我琢磨着宁晓翡是不是和谷和平有么事?”姜建利瞅着我。
“你别这样看我,谷和平和宁晓翡只是初中同学,他们能有什么事,给自己的对象脸上抹灰,就等于给自己头上戴绿帽子懂不懂?”我说。
姜建利哈哈笑了两声,又说:“我只是跟你说说,跟别人说还不够丢人的……这几天大队叫我跟着村妇女主任干活,叫她给我记工分,你说一个三十多岁的小娘们,哪来的那么大的劲,一百多斤的麻袋,一扛就走,大馍馍嘟噜嘟噜的,我那跟得上她啊。嘁”
“人家打小就在农村干活,练出来了,”我说,“你就跟着她好好练练吧。”
“我才不练呢,练练大馍馍还差不多,不过我还要巴结她,她要是不高兴,就不给我记工分,我还怎么回城招工。我就给她当小队长的汉子塞烟,一个月塞两条,你别说还真管事。”姜建利嘻嘻地笑着。
姜建利他父亲是农林局局长,家里有的是好烟好酒。
有一天下午,我在办公室的窗前无意间发现了宁晓翡。
宁晓翡扶着自行车正和谷和平在维修班门口说话。
我忽然想起姜建利问我宁晓翡是不是跟谷和平有什么事?你别说,是不是还真的有什么事,我想。
也就是邱桃过生日那天,他们俩才接上火的,就是有事,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姜建利跟我说过,最近宁晓翡经常一个人回来,这次是不是还是她一个人回来的?
我马上给姜建利家打了电话,问了问他母亲姜建利回没回来?姜建利他母亲说,姜建利好几天没回来了,说是要多挣些工分,好快点回城招工。
我扣上电话,发现宁晓翡和谷和平还站在那儿打情骂哨呢,谷和平还伸手戳了戳宁晓翡的脸,宁晓翡嘻嘻的笑声,我好像在办公室都能听到。
宁晓翡也够胆大的了,她不知道我和谷和平是一个厂子的吗?我的办公室也正好能看到维修班吗?要是让我碰到了,就不怕我会告诉姜建利?
我决定出去和宁晓翡照个面,不要以为自己多么聪明,就把姜建利当猴耍。
宁晓翡要是做贼心虚的话,看到我一定会立刻和谷和平分开;如果是和谷和平正常交往的话,她会大大方方跟我打招呼的。
为了宁晓翡和谷和平不在我跟前尴尬,我决定在心里数十个数,十个数之内如果他们走了,我就不出来了;十个数以外,如果他俩还在那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必须维护姜建利的尊严。
数到十一了,他俩居然还在。我拎起暖瓶假装要去水房打水。临出门前,我把半瓶热水倒到了脸盆里。
我朝他俩走去。宁晓翡背着没看见我,到是正面的谷和平眼尖,一眼看见我拎着暖瓶朝他俩走过来。
谷和平迅速低着头朝宁晓翡说了句什么,宁晓翡怔了一下,推着车迅速骑上就走,没有回头。
谷和平缩着脖子回到了维修班。
我断定,宁晓翡和谷和平一定有事。
我决定先不告诉姜建利,观察些日子再说。
又一天早上上班,我拿着暖水瓶去水房打开水。
走到维修班门口的时候,恰巧碰到了李海洋出来倒垃圾。
他见着我,挥挥手示意我到门旁边有话对我说。
我走近李海洋,李海洋左右看看,就说:“燎原,有件事不知跟你当讲不当讲?”
“当讲你就讲,不当讲你就不讲,”我比划了一个想戳他的动作,“讲。”
李海洋躲了一下,又凑近我问:“姜建利和宁晓翡是不是拜拜了?”
“没有啊,挺好的,怎么啦?”我问。
“万祖溪找我来着,说据单身宿舍的管理员反映,宁晓翡经常去谷和平宿舍,有时还在宿舍过夜,宁晓翡还有谷和平宿舍的钥匙呢。”李海洋左右看看。
“真的假的?”我就是相信也不能说相信。
“万祖溪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怕你告诉姜建利,怕惹乱子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叫我侧面提醒一下宁晓翡谷和平。”李海洋说。
“你提醒他俩了?”我问。
“燎原,咱们哥几个关系都挺好的,像这样腚眼长毛的事,我怎么张得了口。”李海洋说。
“那你跟我说这事是什么意思?”我挺烦地说:“我还不如不知道呢。”
“燎原,你别发火呀,跟你说是信任你,你又和姜建利是光着屁股玩大的,你提醒谷和平最合适,他谁也不服,就服你,你能镇住他。”李海洋说。
“这不是镇住不镇住的事,”我把暖瓶放到地上,“关键是这事窝囊,我替建利窝囊,这还没他妈结婚呢,就先给建利扣上顶绿帽子了。”
“反正我跟你说了,你看着办吧……谷和平来了,你走吧。”李海洋往墙上假装磕磕撮子,就回身进了维修班。
为了证实李海洋说的话是否属实,我到了万祖溪的办公室。
“我刚才看到你和李海洋在维修班那儿说话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我还不知道你。”万祖溪说。
“那宁晓翡到谷和平宿舍过夜的事是真的了?”我问。
“真假你去问问管理员就知道了。”万祖溪说:“你可是牵线搭桥的罪魁祸首,要不是给你的那位邱桃姐过生日,谷和平和宁晓翡还偶遇不了呢。”
“像这样的女人不是偶遇不偶遇的事,就是不偶遇了谷和平,也会偶遇张和平李和平万和平……”我说。
“卧槽,你怎么把我也给扯上了,还万和平……我哪有那福气。”万祖溪撇撇嘴。
“行,你就别管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我走出了万祖溪的办公室。
下班回到家,我是前脚进屋,后脚邱桃就跟了进来。
“燎原,吃完饭咱们看电影去吧,墨西哥影片《冷酷的心》,听说特别好看,说是还有那样的镜头……”邱桃说。
“那样什么镜头?”我问。
“看看不就知道了。”
因为今天谷和平和宁晓翡的事情,闹的我挺烦的,也想出去换换心情,就答应了邱桃。
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电影院的检票口,我们居然鬼使神差地碰到了宁晓翡和谷和平。
“呦,燎原,你看,那不是宁晓翡和姜建利吗?”邱桃的眼睛近视,没戴眼镜,谷和平正好被宁晓翡把脸给挡住了。
我其实已经看到了,拉着邱桃就往里面走。
“燎原,你这是干什么呀?”邱桃又朝宁晓翡喊了一声:“宁晓翡――”
“你怎么那么多心思,赶紧进去……”我又扯了一把邱桃。
这时邱桃才感觉我有什么急事,疑惑地跟着我,找到了座位。
“别回头,看着我。”我说。
邱桃不明就里地看着我。
“好好看《冷酷的心》,回去再告诉你。”我说。
这时,邱桃才收回了疑惑的目光。
电影散场后,我推着自行车,邱桃和我并肩走着,她还想着刚才的事,就问:“你和建利怎么啦?”
“没怎么,挺好的。”我说。
“没怎么那我叫宁晓翡你神经什么?一个劲地扯我。”邱桃提高了嗓音。
“建利在哪?”我问。
“你是不是有病呀燎原,宁晓翡挎着胳膊那个男的不是建利是谁?”邱桃质疑我。
“是谷和平。”
“啊……我……没看清。”
“以后出门戴上眼镜。”
“他俩怎么搅一块了?”
“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建利知道吗?”
“他那儿知道,他要是知道就麻烦了,还不得出事啊。”我说。
“宁晓翡不地道,在下江村傍着建利,回城里傍着谷和平,她就不怕建利知道呀?”邱桃说。
“色胆包天,走钢丝,玩火,自以为是情场高手,最后注定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气愤地说。
“喔喔,你怎么这么激动?又不是你老婆被别人拐走了,建利就是知道也未必像你这么激动呀……”邱桃哈哈大笑。
“建利是我的哥们,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能让建利受委屈。”我说。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讲义气我没说的,可这种好事没法插手,弄不好惹一腚臊。”邱桃说。
“那我先找宁晓翡说道说道。”我说。
从第二天上班开始,我在办公室就留心着维修班门口的动静,我就不信宁晓翡她不来。只要看见她,我会义无反顾地冲出办公室,义正言辞地警告她,做人要敞亮一些。
如果谷和平胆敢跟我较劲,我不打残他算我功力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