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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孪女孽债

在迷蒙的夜幕下,姐姐杉杉突然扭过头,怯怯地对妹妹松松说:“我们把他们毒死!”

松松似乎没有听明白杉杉的话,问道:“你说毒死谁?爸爸、妈妈?”

杉杉点点头。

1

清明节,是华夏民族祭祖扫墓的日子,十分普遍和寻常,但对于身处囹圄中的孪生姊妹——杉杉和松松来说,则是一个撕心裂肺的日子。

清晨,太阳刚露出腼腆的脸庞,位于城郊女子监狱的电动大门缓缓地打开了,从中驶出一辆头短身长的依维柯中巴车来。

车出大门停稳,英姿飒爽的值班女民警例行公事地上车检查、登记,然后开出放行条,“依维柯”便向着监外大路飞驰而去。

这辆车不是警车。按照惯例,监狱在押解、追捕和执行其他特殊任务时,一般都是用警车,而这次任务却租用一辆挂地方蓝色牌照的车,可见监狱方为配合中央电视台《今日说法》栏目的采访工作,煞费苦心。不愿因《今日说法》栏目的采访引起轰动,再度掀起热门话题,一切安排都在平平静静、有条不紊中进行着。

从省女子监狱到目的地有一百五十多公里的路程,这条公路是该省最好的高速路,刚建成通车不久。因这里是中西部著名风景区,基础设施建设要好一些。车在路上中速行驶,十分平稳,而车中人们的心却极不平静。

这辆中巴车能容纳二十来人,由于车中除司机外,就是《今日说法》的著名主持人、记者,女犯人杉杉、松松姊妹俩以及四名押解的女民警,因此车内显得空荡。因今天的任务十分特殊,所以车子离开监狱后,大家都沉默不语,司机全神贯注驾驶车辆,其他人要么沉思着,要么举目遥望移动的山峰、树木和田野。

杉杉和松松的神情都显得木讷,但少女特有的单纯稚嫩与美丽清秀还是掩饰不了的。从她们的外表看,谁也不会将这对孪生姊妹和亲手毒死自己父母的凶犯联系在一起,谁都难以想象因她们的年幼无知而制造了一起前所未有、震惊世人的未成年孪生姊妹亲手毒死父母的弥天大案。因为是孪生姊妹,她们长得极为相似,很难分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姊妹俩的个头一般高,一米五几的中等个儿。她们身上都穿着监狱特制的肩、背都印着白色条纹的青灰色囚衣。

姊妹俩亲手毒死父母时,刚满十五岁,懵懵懂懂,稀里糊涂。

从公安局立案、法院判决,到监狱服刑这一年多时间里,她们不相信,也不敢相信父母已不在人世。父母十分疼爱她们,视她们为掌上明珠,要摘星星不敢给她们摘月亮,并没有丝毫的虐待和歧视。所以,当中央电视台《今日说法》栏目了解到她们的案例后,感觉这个案子在中国乃至世界都是十分罕见的,有些问题值得探讨。这对当今中国的教育、对望子成龙的天下父母们,都有警示作用。

监狱通知杉杉和松松《今日说法》要采访时,她们不相信父母亲已死,拒绝采访。因为她们难以面对记者的发问,每句话都可能像一根根针,刺向她们幼嫩的心灵,针针都会挑开她们已经结痂的伤疤,给她们稚嫩的心再带来滴血的痛。

她们已经犯下弥天大罪,法律之所以严厉地惩罚还处于迷惘中的她们,就是要她们在服法中忏悔自己犯下的罪过,通过坐牢洗涤负罪的灵魂。所以,除教育、改造她们的民警之外,她们不愿接触人,更别说新闻媒体采访了。所以,《今日说法》来采访她们吃闭门羹,也就不足为怪了。

她们不相信自己的父母归天,心理上对判刑都十分迷糊,她们为什么会坐牢?父母亲怎么会死?对好多问题她们都是懵懵懂懂的。因此,《今日说法》栏目的主持人和监狱方才想出在清明节押解姊妹俩到她父母亲的墓地,以此唤醒她们迷惘的灵魂,让她们在现实中清醒过来,正视她们的无知所带来的恶果。让她们从内心里认可,正是她们自己这两颗迷惘的心、这两双稚嫩的手,毒死了生养、呵护她们的父母!

清明,清明,天空既清亦明。

冬天已经过去,大地换上绿色的新装,青翠欲滴,无限的春光,惹人心醉。如果是平时的郊外踏青,车里一定歌声嘹亮。但今天此行的目的却无法放松姊妹俩的心绪,因此,大家都沉默无语,看着窗外移动的景色。

在这个喀斯特地质地貌的高原,汽车穿越一个个隧道、一座座桥梁。经过近两小时的行驶,近午才来到这座杉杉和松松都十分熟悉的城市。宽阔的大道,鳞次栉比的楼房,车水马龙的街市……这里的一切都和一年前没什么两样,而姊妹俩曾制造的世所罕见的惊天案件,逐渐在街头巷尾淡漠了。一切都归于平静,仿佛孪生姊妹毒死父母的事已经遥遥远去,时间可以淡化一切。杉杉和松松对这个曾给她们带来欢乐和痛苦的城市,既熟悉又陌生。她们的现在和未来、幸福与痛苦,都还和这座城市有关系吗?

“依维柯”横穿闹市,在东面的城郊结合部停下来,车上的人先后走下来。

首先是中央电视台《今日说法》栏目的记者,然后是杉杉和松松,最后才是押解她们的女民警。

杉杉和松松刚满十六岁,是在来前一周过的生日,分监区的女民警们为她俩点燃生日蜡烛,没有鲜花,没有生日蛋糕,只有那首优雅欢乐的生日歌。能够如此,她俩已经满足!在狱内她们是最年轻的女犯,一年多来表现特别好,所以,今天既没有给她们戴上脚镣手铐,也没有给她们提出什么特别的要求。民警们对这两个未成年的女犯存有几分宽容,押解中还是放心的。尽管杉杉、松松在民警们的眼中还是孩子,但她们毕竟是深牢大狱中被判无期徒刑的女犯,为确保万无一失,女民警们必要的戒备还是免不了的。

下了车,公路就到头了。杉杉、松松父母的坟地距公路边缘还要走十多分钟的阡陌土径。中央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走在前面,中间是杉杉、松松,走在最后的是女民警们,监狱押解犯人都是这种队列,民警们总是走在队列的尾端,有意外时能迅速处置。

这一地带位于高原中部,山不高,一个个山丘手拉着手,连绵蜿蜒,山丘上没有树。光秃秃的山丘长满绿油油的杂草。约摸走了十来分钟,转过一个弯,杉杉、松松父母的墓地就到了。两座紧紧相邻的坟墓突现在另一座山丘的半腰中。坟墓是用青石垒砌的,面向城市,头枕着山丘,宽阔的拜台,是这个地区土葬的风俗。拜台的宽阔,犹如活着而居的院落,对逝者有活着的宽绰,同时对生者也提供了拜谒和祭奠的方便。

拜台下是农民耕用的熟地,坟后是荒芜的山丘。坟前立着两块用青石打磨的墓碑,大约一米来高,石碑的正面刻着杉杉、松松爸爸“雷晓岗之墓”和妈妈“冯莉华之墓”的字样,碑的左下角刻有“孝女雷杉杉、雷松松,×年×月”的字样。这些,杉杉、松松原来都不知道。案发后,杉杉、松松被抓走了,是亲戚们按当地习惯和风俗安葬的。

走上坟地,大家站在拜台之上,中央电视台《今日说法》的摄像记者选好角度,打开镜头,要录下这催人泪下、感人肺腑的一幕。

杉杉和松松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上山丘,迈着十分沉重的脚步走上拜台,当她们真真切切看清石碑上用仿宋体刻的父母的名字时,才如梦初醒,双双跪在父母的坟前:“爸爸、妈妈,女儿对不起你们啊!”随后便放声痛哭。

她们双手擂打着胸脯,口中不住地念:“女儿对不起你们啊……”她们长时间地放声痛哭着,在场的记者和民警们也静静地站在坟前,大家既没有走动,也没有说话,除录像记者转换各种镜头录下这撕心裂肺的一幕外,一任姊妹俩号啕痛哭,让她们彻底释放出郁积在心中的悔恨,从而明白接受法律惩罚是天经地义的。毒死父母,大逆不道,法理不容,接受任何惩罚和谴责都不过分!干警们也没有立即去劝杉杉、松松,就是要让她们在父母坟前、阴阳两界的分界线前,通过痛哭的泪水来化解心中的疑团,知罪悔罪;使她们在痛悔中洗涤那两颗稚嫩、耻辱的心灵,在监狱遥遥无期的改造中得以净化,犹如凤凰涅槃般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得以重生!

2

中考结束一个多月后。

一天黄昏,杉杉和松松不约而同向妈妈说想下楼玩一会儿。妈妈有些不太乐意的口气:“去吧,去吧。”她们又看看正在翻找着东西的爸爸,爸爸也只是淡漠地瞟了她们一眼,算是对她们要出去的默许。

父母允许她们下楼玩,对已经沉闷在家很久的她们来说,是无比兴奋的事。很小的时候,姊妹俩就十分压抑,她们没有任何朋友,也许是孪生这一特殊基因所致,心里的感应,可以心心相通,自小形影不离,兴趣爱好一样,长相更是难以分出谁是姐谁是妹。从小开始,父母都让她们穿戴一样。姊妹生活学习在一起,从记事起没有交往过异性朋友,同性朋友也寥寥无几,逐渐养成孤僻的性格,不合群,不自信。加之时不时被老师和家长斥责,不仅加重了孤僻和冷漠,甚至渐渐变得与社会、与他人格格不入。

不良的心境是造成人厌烦、消沉、冷漠之源,顽固执拗、一意孤行又是意志薄弱者显著的特征!

下楼后,姊妹俩手挽着手直奔中心广场。

七月的黄昏,季节揭去清凉的面纱,微风拂去胸中的烦闷。她们沐浴在夕阳灿烂的余晖里。夕阳灯笼般斜挂西边,橘黄色的光影让她们感觉惬意美好!散步和纳凉的人很多。

她们坐在广场中的草坪上,看天边彩霞飘荡。

杉杉和松松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即使是孪生姊妹,她们平时的话也很少。

她们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好长一段时间,夕阳已经沉下去了,美丽的七彩霞光已经消遁,西边只留下一丝光亮,天渐渐黑下来。在迷蒙的夜幕下,姐姐杉杉突然扭过头,怯怯地对妹妹松松说:“我们把他们毒死!”

松松似乎没有听明白杉杉的话,问道:“你说毒死谁?爸爸、妈妈?”

杉杉点点头。

松松着实吓了一跳,但没有反驳,更没有说什么,居然点点头默认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虽然广场的草坪是她们姊妹俩产生邪恶之念的温床,但纤细的小草不懂她们的思想,更听不懂她们那几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对话。它们用翠绿净化人们的思想,给人带来愉悦,并没有带给人邪恶之念。产生邪恶的根源在于人的内心。

长期郁积在心中的矛盾、痛苦不断地折磨着她们,使她们的心逐步冷漠,逐渐溃变,致使大脑极度膨胀,发生病变,看问题越来越狭隘,承受能力越来越脆弱。

她们的灵魂已经被魔鬼撒旦摄住,撒旦用魔法迷住她们稚嫩的心,使她们产生出这种有悖伦理道德、天理难容的恶念,而且难以解脱、自拔,并将付诸实施,做出一桩惊天动地的蠢事来!

她们统一思想后,开始了实施。

她们利用爸爸妈妈上班时间,偷偷溜上街,在私人叫卖的小摊上买回一包“毒鼠强”。这种药毒性特别大,虽然国家明令禁止,但由于打击不力,到处都有卖,很容易买到。

杉杉、松松把药买回家后,先把它藏了起来。

有人说,老师和父母是压在孩子头上的三座山,这三座山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

现在她们谋划的就是要搬掉父母这两座山,以解脱心里的苦恼和郁闷。

当她们准备将计划付诸实施的时候,也就是在这一周,父母突然双双因病入院。母亲冯莉华患上甲亢,父亲雷晓岗因饮酒过量胃痛。虽说是住院,也就是白天挂床输液,晚上回家休息。

这段时间,没有父母严厉的管束,杉杉、松松感到很幸福,很轻松。

她们感觉整个计划已经谋划妥当,她们的绊脚石就要被搬掉了!但是,人有时又是自相矛盾的。父母住院期间,她俩一人护理一个,暂时丢掉了因中考而带来的烦恼,仿佛重新找回了家庭的温馨。

然而,这种没有施压的家庭温馨也只是短暂的瞬间。她们邪恶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她们的计划还是要付诸实施的!

第一次放药是在星期一的晚上。

住院的父母晚上要回家吃饭。于是,她们在父母爱吃的炒菜中放了药,父母对此毫无知觉,只有姊妹俩知道这道菜中的秘密,所以,她们没有动筷子夹那盘菜。虽然她们放药时心在加速地跳,手脚有些笨拙,但还是按计划把药抖进了炒菜中。

吃饭时她们略显慌乱,但粗心的父母并没有察觉其中的奥秘,也根本没有往有毒这方面想,所以,干净利索地就把菜吃完了。

第一次放药,姊妹俩不知量的多少,饭菜吃下后,除了母亲头有点晕外,父亲什么反应都没有。母亲的头晕也是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姊妹俩很纳闷,决定再次实施。

第二次她们选择在星期三晚上。这一次她们在炒菜时加大了药量,但药量仍然不足,不仅爸爸没有任何反应,就连母亲头晕的症状也没有发生。

不达目的,她们不肯罢休。于是她们又一次采取行动。第三次放药是在周末的晚上。姊妹俩扳不倒大山誓不罢休,坚决要让父母死过去一回!她们对死亡的概念是迷糊的,按她们的想法是让独断专横的父亲死去一会儿,等学校录取之后,她们能读上理想的中学,不读父母强加给自己的所谓的重点中学、重点班。等到他们再醒过来时已成事实,那时她们已经背着书包兴高采烈地上学了,再喊回来读强压的学校已不可能了。这样既达到了目的,实现了愿望,又可免除父母的责骂。

对死亡的认识模糊,是铸成姊妹俩投毒的主要因素。所以,这次下药特别狠,她们在炒菜时把剩下的“毒鼠强”全部倒入。

父母吃下饭菜后,反应极为强烈。

先是爸爸发作,妈妈还十分清醒。由于杉杉的爸爸喜欢吃霉豆腐,母亲就误认为是吃霉豆腐中毒,刚准备设法解救,母亲也发作了,觉得天旋地转,脑袋撕裂般疼痛,翻江倒海般呕吐。

父母中毒后的反应,吓坏了懵懵懂懂的杉杉、松松。她们一面痛哭,一面搀扶着父母。她们对中毒后如何抢救全然不知,但有一点是清醒知道的,那就是楼上住着她们一个远房亲戚。她们家住三楼,这个远房亲戚家住六楼。

杉杉匆匆跑上六楼,“笃笃笃”敲门时,门紧闭着,无人应答。

她又匆匆跑回家,抓起家中的电话,向120急救中心求救。

可惜120拨通后,她正哭泣着说话,话筒传过去的是模糊稚嫩、吐词不清的声音,电话那头没有了耐心,以为是谁喝醉酒了搞恶作剧,便粗暴地挂断了电话。

当她放下电话,进屋看父亲时,父亲没有哼叫了,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真的,她们根本没有想到父母此刻已命丧黄泉。但她们迷糊中想到父母是痛累了,睡着了,不要惊着他们,让他们恬静地睡一觉,过一段时间后他们就会醒来。等她俩高高兴兴地背着书包,上学回来时,父母亲会笑迎她们。

此时已经是深夜,父母都安详地“睡”着。姊妹俩也困极了,在荧白色的灯光照射下倒头便也睡着了。这一夜同往常一样普通。

殊不知这一夜对这个家庭,对杉杉、松松都是划时代的!

这一夜之后,父母亲永远都没有醒来。

第二天是双休日,杉杉、松松没有踏出家门半步,但她们还没有意识到父母亲死了,只知道药放多了,他们还在昏昏大睡。由于父母昏昏大睡,没人管束她们、教训她们,姊妹俩玩得很开心,无拘无束。直到星期一,父亲单位上有急事找他,单位找不到人,手机又不通,便找到家中。这时,才发现人已经直挺挺地僵硬了,忙拨通了110的电话!

3

“人世间没有爱,太阳也会死。”这是法国著名作家雨果说过的话。

案发后,杉杉、松松从被公安局提审,到法院判决并到监狱服刑,她们都听到同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毒死亲生父母?是他们打骂、虐待你们,还是不爱你们?”

杉杉、松松都异口同声地答:“不是!”

她们说:“如果真是父母打骂我们、不爱我们,就不会出这件事。而是他们太爱我们,对我们期望值太高,才造成悲剧的发生!”

在许多父母的心中,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标,非让孩子去千军万马中过独木桥,对于孩子是被千军万马踩死,还是踩死他人全然不顾;非要孩子爬上那高不可攀的象牙塔尖,至于是从象牙塔尖摔下来,还是变成“范进中举”一概不管;对孩子的天赋、兴趣爱好、性格走向一概不知。就这样天长日久地压!压!压!悲剧终于在孩子的身上发生。有一名神童,三岁能认识上千字,背诵三四百首唐诗宋词,七岁小学毕业,十七岁大学毕业,但到五年硕博连读时,只读三年就被劝退学了。他是知识的巨人、生活的矮子,二十岁话都说不清楚,神情木讷,有神经分裂的迹象。这是他母亲高压的结果。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在他的床头挂“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横幅,除了读书,任何事都不让他干,不让他与人交流、交往。儿子读大学了,母亲就放弃工作,在学校附近租房和儿子住,动不动就骂他。神童被一个铁盒一般的牢笼封闭起来,成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南京一名学生,其父母都是著名的物理学家,父母一心想让儿子留学。因此,从小学到大学,父母就像看犯人一样看着儿子,不给他自由,把儿子压得气都喘不过来,儿子心中的压抑、烦闷父母没有察觉。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他在二十二岁生日时用皮带勒死自己的双亲,惨不忍睹。

在高压之下,父母强烈的控制欲和过高的期望值,把孩子脆弱的心灵和稚嫩的人格击得粉碎,他们在别人的心目中没有得到尊重,他们也不会去尊重别人,其中也包括父母。

有时他们对父母的漠视比对其他人更厉害、更可怕。

杉杉、松松的父母都曾经从事教育工作。后来遇到好机遇,父亲跳出教育部门从政,但母亲还一直在教育部门工作,许多教育方面的东西都懂,但自己却成为家庭教育的大输家。

杉杉、松松的父亲雷晓岗和母亲冯莉华都是从农村走出来,通过个人奋斗走向成功的。这种经历,决定了他们对孪生女儿有过高的期望值。能从农村到城市,而且进了机关当上领导,他们要求姊妹俩必须要怎样怎样。这是其父母发生悲剧的根源。

雷晓岗生在城市郊区,城市中的许多信息很快就可传达到近郊农村。城里人的生活和工作是使人羡慕和向往的,这就注定农村人要往拥挤不堪的城里拱。现在如此,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更是如此。那个年代和现在唯一的区别是,那时不通过读书、工作这个独木桥你甭想来,而现在随时都可以来,只要有张身份证。那时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人都被政策紧紧地束缚着,而现在是改革时代,人口流动合理,农村劳动力向城市转移是合法的。正是通过奋斗,雷晓岗在小学、初中时成绩优异,考上了地区师范学校。

冯莉华更是通过奋斗才走到今天,在教育部门工作。她出生在大山区的布依寨,那是一个特别困难的村子,山上光秃秃的,显露出乳白色的石头,像一朵朵结实的白棉花。石漠化格外严重,在石山的低洼处有一畦畦贫瘠的土地,是一代代人赖以生存的命根。由于土地十分贫瘠,至今还没解决温饱。那个村子过去不通公路,不通电,现在同样如此,母鸡生蛋出售换回煤油和盐巴是唯一的贸易。

冯莉华的父亲早亡,由母亲拉扯大。

布依寨苦,女孩是不能读书的。

那时,村子里有一户经济条件稍好一点的人家想送女儿读书,但又担心学校离山寨远,来去放心不下,正好冯莉华和这个女孩同年,女孩的父亲就来动员她上学。这种动员很难生效,冯莉华的母亲不可能也没条件同意,原因是家里供不起。那家人就提出让冯莉华陪读,让女儿上学、放学有一个伴,学费由那家人出。冯莉华就以陪读名义上了学。

由于冯莉华悟性较高,学习很上进,一路读到地区师范。她是这个布依山寨有史以来唯一的女师范生,这对于山寨来讲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

在师范学校,雷晓岗和冯莉华从认识到坠入爱河,快毕业时,两人的恋情已经是众所周知了。那时师范生统一包分配,毕业时他们被分配在远离城市的一个农村初级小学任教。

一年后,杉杉、松松来到人间,这对可爱的孪生姊妹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无穷的乐趣,她们也在父母的呵护下茁壮成长。

童年的杉杉、松松是天真活泼的,从小穿同样的衣服,用同样的碗筷,和其他孩子没有什么两样。在农村小学,接触面窄,父母每天到学校上课,谁先下课谁先回家带孩子,有时课错不开,调换一下课节,别的老师也都能理解,给予方便。姊妹俩从小就“心有灵犀一点通”,显露出许多共同的天性。她们在这个温馨的家中长到六岁,从事教书育人工作的父母就让她们上学了。她们穿着同样的服装、同样的新鞋,背着同样的书包,欢天喜地去上学,上课都坐在一起。

这些,也为她们孤独的性格埋下了伏笔。

在小学时期,她们不和任何同学交往,下课铃声一响,大家争先恐后地跑出教室,男孩们在一起追逐着打闹嬉笑,女孩子们一群群在一起跳绳踢毽子。她们不和任何人玩,只有姊妹俩在一起。同学们有说有笑,欢天喜地。姊妹俩有话自己说,不同别人交流,久而久之,跟同学们疏远了。俩人的形影不离,实质上已经远离了群体,这是孪生姊妹孤僻性格形成的关键,冷漠的堤坝逐步在心灵上筑牢。

不善言谈、不善交流、不与外人接触、不信任他人成为孪生女孤独之源。但雷晓岗和冯莉华作为父母,对女儿的不合群感知甚少,更不会采取一些心理上的、教育方面的手段对她们进行疏导,而是任其发展。

所以,当已经坐了几年牢,对人生有所感悟的姊妹俩接受采访,谈及犯罪时说:“如果父母在我们很小时就把我们分开,让我们各自形成自己的圈子,就不会养成我们孤僻的性格,就不会有今天!”

她们生活的路线就是家庭—学校—家庭。

这样的孩子就已经有问题了,本应及时采取措施,给予疏导,以解心灵上的隔膜,必要时可看心理医生,消除心里的阴影,快乐幸福地成长。但是疏忽大意的雷晓岗和冯莉华不仅没有察觉,反而在他们调到城市工作后,又把她们双双送进城郊的私立学校,使杉杉、松松孤僻的性格雪上加霜,这给家庭悲剧的发生打下了基础。

4

杉杉、松松小学毕业那一年,由于父亲雷晓岗的姑父在地区一个局任局长,雷晓岗调离教师岗位,进了地区机关。虽然母亲暂时不能调来,但也由其姑父出面借用到地区教育局,举家搬进城来。

进城之后,一切都和乡村小学截然不同。乡村宁静的生活被城市的车水马龙和喧闹声打破,家庭生活的节奏也发生了改变。

由于雷晓岗脱离教师职业,调到一个有极大权力的房屋产权管理机关,求他办事的人多,每天总有吃不完的佳肴、喝不尽的美酒。早晨清清爽爽上班去,深夜醉醉醺醺回家来。喝醉酒的人脾气很大,时不时要对两个女儿发火。所以每天只要父亲醉醺醺地回来,姊妹俩就惧怕得颤颤抖抖躲进小屋,拉上插销,大气不敢出。父亲渐渐失去了和女儿交流的机会。

母亲冯莉华进城不久,也和单位上的同事搅在一起,每天晚上都要搓几圈麻将,双休日更是大战不休,搓得硝烟弥漫,盯着上家,卡死下家,唯一盯不住的就是一双可爱的女儿。

城市的一切仿佛都与杉杉、松松无关,喧闹和浮躁都不能搅动她们封闭的心境。

从家庭到学校,从学校到家庭,不论什么外人都不接触,一切都引不起她们的兴趣。只有姊妹俩相互交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她们把爱和恨、喜和怒相互交融。思想中的排他性是孤寂性格的发源地,父母亲的不良行为在她们心中留下阴影,但粗心的父母一无所知。

刚从农村到城市,他们家租住两间简陋的民房。

杉杉说:“由于城市生活复杂,环境恶劣,农村孩子的心比较内向、封闭,每天放学回家,大铁门就锁上了,也锁住了我们的心。”

她们刚来时家庭比较困难,读书要交高费,动辄成千上万,父母都是穷教师,积蓄有限,只能外借。有时穷得连垃圾费都交不起,为交几元钱的垃圾费冯莉华还和别人吵架。

父亲每天都有喝不完的酒,酒后回家常发疯吵闹,有时吵完赌气离家,还骂她们,吓得杉杉、松松直哆嗦。

还在上初一时,一次姊妹俩放学回家,在院坝中被一个同学骂“乡巴佬”。她们不敢和她吵,回家讲给爸爸听,他不仅不帮助她们疏导,反而骂她们没出息,被人骂了不还嘴。

还有一次,一个同学叫杉杉跳皮筋,杉杉不跳,她就骂:“乡巴佬,还高傲得很!”

按父亲说的所谓“出息”,杉杉和她厮打起来,用手使劲抓她的脸,那脸上出现几条纹路,血印像蚯蚓一般弯曲,杉杉是横下心来死命掐的。没想到那个同学“恶人先告状”,告到老师那里,老师不问青红皂白,狠狠地批评了杉杉并要请家长来才让她回家。

刚来这所学校不久,她当然十分害怕老师请家长,请家长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挨打挨骂是必然的。因此,杉杉就跪在老师面前求情,老师才罢休。

这两件事对她们触动很大,本来她们就感觉被人看不起,遭人歧视、讨厌,不仅是父母,还有老师、同学。

杉杉曾经说过:“由于我们内心的封闭、厌世、狭隘,遇到一些微不足道的事也会悲愤几天,牙齿咬得格格响,巴不得一口把仇人活活吞下才解恨!”这句话、这种心态,就充分说明她们的情绪极不稳定,自控能力差,脆弱的感情世界极易受到外界的刺激而发生改变。这时期是孩子成长的关键期,引导得好,她们可以茁壮成长;引导不好,极易陷入淤泥而不能自拔。

5

本来姊妹俩在城市的中学读得挺好的,父亲又要把她们转到城郊的一个封闭中学读书。这在客观上又为她们增强逆反心理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这所私立中学的校长是她们父母的同班同学。通过几年的奋斗,杉杉、松松的爸爸雷晓岗已经当上产权处的处长,权倾一方。母亲也正式调到地区教育部门。因为有了权,宽敞的住房也装修完毕,家庭也走出了困境。新家明亮宽敞,装修豪华,雷晓岗摇身变成这座中等城市要风有风、唤雨来雨、权倾一方的人物,巴结的人很多。孩子转到乡村中学,自然是校长马涛巴结雷晓岗之后而定的,孩子当然不可能知道内情。按雷晓岗的想法,也是希望把孩子送到封闭学校封闭起来,他们就可以放心工作了。他们真的太忙,忙工作,忙应酬。当时雷晓岗也是把同学关系看得很神圣,认为封闭的学校是一片净土,封闭了就省心了,所以,最多每周打电话询问一下,然后就又尽情喝酒、享乐去了。

母亲冯莉华更省心了,孩子封闭读书,不用操持太多的家务了。家在丈夫的心中已经不是避风的港湾,而是一个半夜入室、清晨离开的旅馆,来去匆匆,冯莉华难得清闲。

这个私立中学属农村中学,从市里坐车要半个小时才到。这所私立中学实际上只是一所简陋不堪的学校,几栋破烂的房屋,一个球场、院坝、围墙,大门用铁栏关闭,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种豪华学校。父母送她们来时,只是听到校长夸大吹嘘所谓的高升学率。

到学校后,她俩先被安排睡上铺,由于雷晓岗和校长马涛是同学,马涛就把她俩调到下铺。上铺调到下铺,这本来是一件小事,可被调换的学生是农村来的,就说城里来的欺负人,对杉杉、松松有反感,并在同学中广为传说,造成她们与同学之间的隔膜。同学们还不时用讽刺的语言骂她们,孤立她们。

校长也是十分独裁的人。私立学校,校长是最高“领袖”,想怎样办就怎样办。晚上十点大铁门“哐啷”一关,学生不允许进出,要进出必须有老师、校长的批准,锁死了同学们的自由,也锁死了他们的心。校长马涛也是布依族,喜欢喝酒,每顿都要喝三两,酒后经常吼骂学生,有时还打学生,带有“军阀”的作风。

校长马涛和杉杉、松松的父母是同学关系。雷晓岗把杉杉、松松交给马涛,他本应对姊妹好才对。但因同学间地位反差,造成他心理不平衡:你雷晓岗现在事业有成,可呼风唤雨,权倾一方,财源滚滚,我马涛现在还在农村的一所私立中学混!出于嫉妒,实际上平时对姊妹俩也漠不关心。

一次,教物理的王老师过生日,本来是全班凑钱给老师过,但农村同学说没钱,他们不出。不凑就不凑,和她们关系稍好的同学合伙每人凑几块钱,班上的数学科代表名叫蔡莉莉的也凑钱一起去了。因给老师过生日,她们没有上晚自习。这本来很正常,但第二天晚自习时蔡莉莉向校长马涛告状说杉杉、松松昨晚没有请假。马涛气势汹汹地找到她们,要她们卷铺盖走人,又骂又吼,把她们吓得直冒汗。姐妹俩感到莫名其妙:蔡莉莉是数学科代表,她也参加了,为何还告我们的黑状?还是班主任老师打圆场,批评姐妹俩不对,要她们晚自习下课后给校长赔个不是,校长才臭着脸走了。到晚自习之后,姐妹俩去校长马涛办公室准备解释和赔礼时,推门看到数学科代表蔡莉莉正坐在校长腿上,有说有笑,姐妹俩怔住了,校长当时也很尴尬。

自从姐妹俩撞见蔡莉莉坐在校长腿上之后,不知怎么搞的,杉杉、松松父母年轻时恋爱的事居然在校内传扬开来,连学生们都知道,而且把一些细节都讲得绘声绘色,使杉杉、松松无地自容。后来,在一次与蔡莉莉吵架时,蔡莉莉得意扬扬地说:“得罪校长,你不想活了,你爸你妈的丑事,就是校长告诉我们的!”姊妹俩听后,恨死了校长!加之他经常打骂人,包括她们姊妹俩也都被他用竹条子抽过,更加深了姐妹俩的仇恨心理。

一天,校长马涛告病,因他和杉杉、松松父亲是同学关系,作为晚辈,她们理应去看望。她们刚走到床边,校长就说了一句气人的话:“你们居然来看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系列的事情,不仅使姐妹俩加深了对校长、对父母的怨恨,而且打心眼里诅咒这所学校。

好不容易熬到期末,中考就要来临,她们希望回家复习,但校长打电话给她们的爸爸说,不用回去复习,这个学校是和地区一中挂钩牵手的,可以搞到题,而且还恬不知耻地说:“她们在这里很好,我左手揪着杉杉的右耳,右手揪着松松的左耳,听话得很!”她们期末想回家复习,脱离这个环境,已经回到家了,但父母不准她们进门,她们只好又回到她们十分厌倦的学校!

6

中考成绩出来,杉杉、松松都只考了四百来分。应该说这个成绩跟姊妹俩的实际学习情况相比,算是比较理想的了。按当年这个城市统一录取线,进普通高中没有问题,但要进重点高中就差一截,要进重点高中的重点班,就差了更大一截。

如果杉杉、松松的爸爸、妈妈顺其自然,让杉杉、松松读她们本应录取的普通高中,她们的命运也许就会改变,但是,父母亲独断地要她们读重点高中的重点班。这种不合实际的想法把姊妹俩压得实在喘不过气来。

这时杉杉、松松的父亲已经从政府官员一跃而成为房管局所属房开公司的老总。这种老总属于“红顶商人”,政府的官员名分保留,老总的商业头衔高挂,在官场、商场几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杉杉、松松虽然没考取重点高中重点班级,但凭着雷晓岗的官衔、金钱开道,要进重点高中重点班级自然唾手可得。这样一个小小的地级市,雷晓岗的名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杉杉、松松在获知中考成绩后,因分数不理想不敢回家,就到一个同学家躲避起来。第二天一早,母亲就找上门来,因她们能去什么地方父母都清楚,她们本身就不善交友,能去的地方不多。母亲找到她们时披头散发,脸色发白,不悦之色跃然脸上。

回到家中,父亲雷晓岗又吹胡子又瞪眼,姊妹俩被呵斥,跪在父亲面前。

父亲骂累后就走了。临走时还说不到中午吃饭不准起来。

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影响了父母的脸面,很长一段时间,父亲居然看见她们就走开,不和她们说话,饭都不一道吃。

在雷晓岗、冯莉华的心里,杉杉、松松成绩不理想是给他们脸上抹黑,不能考取重点高中重点班,使他们不能在别人眼里风光,深深地刺痛他们虚荣而又虚伪的心。在他们眼中,杉杉、松松只有考取北大、清华才是他们最高理想。

雷晓岗不惜花重金,托人情要杉杉、松松读市重点中学二中的重点班,按杉杉、松松的分数段,进二中是不可能的。市二中是全省重点中学,二中的高中重点班收的都是全地区的尖子生,是精英荟萃、良才聚集的班级,除分数不够要交两万多元钱外,还要托关系才能进。这些雷晓岗自然有办法,因此,他要求杉杉、松松读二中的重点班。父亲按照自己的意志,以别人为标准,用关系和金钱开路,全不顾及孩子的天分和意愿,就武断地作出抉择,这使杉杉、松松心理压力加重。

杉杉、松松的考分原本达到本市一所艺术职业学校的分数线,姐妹俩都想报这所学校专攻绘画和设计。

她们从小就喜欢画画。在她们的书上和本子中到处都有花鸟山水的涂鸦。她们还避开父母,专门找过本市艺术职业学校学校有名的美术教师。这位德高艺深的美术教师承诺杉杉、松松:只要文化分达到初选线,她都会帮忙录取,教她们三年的美术课后,保证她们专业课一定能达到考入全国重点高等艺术院校的水平。这种承诺,增强了杉杉、松松的自信,也给她们沉闷的心灵吹来一阵和煦的暖风。

当她们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父母时,遭到了父母强烈的训斥。武断的父亲拒绝了姊妹俩哀求的目光,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毫不动摇地要求杉杉、松松进市二中重点班。

正是雷晓岗逼着姊妹俩做她们丝毫不感兴趣的事情,才逼得她们做出与伦理、道德、法律相悖的事情,铸成自己的悲剧人生。

7

杉杉、松松被公安局的警车拉走了。警车的警报声撕破这个城市的天空,处于惶恐之中的姊妹俩如坠雾中。这种例行公事的警报声把姊妹俩毒死父母的悲凉故事传遍了千家万户,小城的宁静被这个故事打破,它成为这个城市、这个地区、这个省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这个案子的案情十分简单,杀人偿命,这是公理,但是处于混沌青春成长期的杉杉、松松未到成年,而且这个结果是由种种客观因素促成。因此,中院一审开庭判处她们无期徒刑。她们没有上诉,这种判决是无奈的。对于刚满十五周岁的少女,虽然在承担法律行为能力的年龄范围之内,但判决是否公正还有待专家们研究。如南京那位已满十八周岁的男子勒死父母,虽然具有独立的法律行为能力,但法院思前量后,对前因后果进行分析,考虑行为人被长期压抑,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足见法官对案情的了解和社会的宽容。

判决后不久,她们被投入省女子监狱服刑。十五岁花季少女,走向了遥遥无期的改造之路。

省女子监狱坐落在风景如画的群山之中,环境优美。监区是刚建成使用的,一座座五层楼房,是女犯宽敞明亮的监舍,一排排宽大的厂房,在监房后矗立。现在女犯大多不出监房劳动,在宽敞明亮的厂房内做来料加工和外协工作。虽然监狱四周高墙电网备觉威严,但高墙内温情无限。近年来提倡“法制化”、“科学化”、“社会化”,辱骂、虐待罪犯的问题在监狱基本不会发生,反之人文关怀成为新时期监狱改造罪犯的重点。心理咨询、监内广播电视、图书阅览、专刊墙报等,教育和文化氛围特别浓,为罪犯的改造创造了前所未有的环境和优越的生存空间。

杉杉、松松入监后,从恐惧逐步转变到平静。民警们春风一样的笑靥,是她们在学校、家庭都很难见到的。姐妹俩从入监进行训练到熟记《罪犯改造行为规范》,都十分认真,从早起床到晚熄灯,日日规律生活,她们心理压力减轻了许多。宽松、温暖的监狱环境和那个倒霉的私立中学环境相比,有天壤之别。民警们个个像老师,但又像医生,对她们进行心理的、生理的医治,矫正她们的恶习。所以,杉杉、松松在监狱里逐渐放下了心里的压力和包袱。监狱内民警们一句鼓励的话都会激起杉杉、松松的勇气,一个浅浅的微笑都会带给她们好好改造的信心。入监教育三个月之后,这对全监年龄最小的无期罪犯被分在外协分监区劳动。她们从小都没有劳动过,但为了洗刷自己的心灵污垢,她们有使不完的劲。由于她们表现特别好,民警们感到姊妹俩听话乖巧,又调整了工种,让她们当统计员。当笔者采访她们的时候,她们在监狱内已经服刑四年了,刚刚度过十九岁生日,已经从未成年走到成年。

现在,她们已经得到政府的两次减刑奖励,还有余刑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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