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秦蔚然过来,这个热心的小姑娘才安心离去。
秦蔚然上来,一脸担心地上下打量了秦姝半晌:“你没事儿吧?”
秦姝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她愣愣地摇了摇头:“没事儿。”
秦蔚然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陆之尧早就被送到了医院,现场还剩下几个昆翎的人,正在处理现场。
秦姝看见这个场景,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昆翎的人这是及时赶到了吧?陆之尧应该没事吧?
她这样安慰自己,匆忙下了车,拉住一个人便问:“陆之尧呢?他没事儿吧?”
那人认识秦姝,如实回答:“陆总伤得很重,刚刚被送到了医院。”
此时,昆翎正好也回来了。
远远看见昆翎,秦姝沉默。
片刻后,她拉了拉秦蔚然,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昆翎既然回来了,就说明陆之尧应该没什么大事。
秦蔚然反手握住了秦姝的手,牵着她就要往车上走。
见状,昆翎气不打一处来。
他对着秦姝的背影,大声喊:“秦姝,你就不想知道陆之尧的消息吗?”
这个女人,未免也太心狠了。
陆之尧可是为了她受的伤,现在还在医院里,结果这个女人一句也没问,竟然转身就走。
闻言,秦姝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昆翎皱着眉头继续喊道:“陆之尧可是为了你受的伤,你就真的不担心吗?”
秦姝转身,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可是,也是陆之尧把我拉到这个地方的,如果没有他,说不定我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昆翎简直就要被她气死了,这件事情因陆之尧而起?
“秦姝,你有没有心啊,这些人明明是冲着你来的,之尧才是被你连累了。”他问过,这些人都是冲着秦姝来的,根本就不是为了陆之尧。
然而,秦姝却把这件事情怪到了陆之尧的身上?
“我有没有心,你不用知道。请你转告陆之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这样的倒霉事,自然就轮不到他头上了。”秦姝冷冷地开口。
只要陆之尧不纠缠,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让他摊上呢?
昆翎被秦姝气笑:“秦姝,这是第二次了,陆之尧为了救你第二次进医院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就算是当初陆之尧做错了,可是他现在都做到这个程度了,秦姝难道就不能忘掉过去,与他重新开始吗?
“你为什么不能给之尧一个机会?”昆翎虽然很不喜欢这个秦姝,但是陆之尧喜欢,他这个做兄弟的也没办法。
他实在是想不通,当年的薛绮罗是那么温柔善良,现在的秦姝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她们简直就是两个人,要不是陆之尧已经十分确定,他根本不会相信,秦姝和薛绮罗是一个人。
给他一个机会?秦姝轻笑,凄凉又心酸。
“昆翎,人都是这样的,感同身受只是说说罢了。”她扯了扯嘴角,眼眸低垂,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眼神。
“针没扎到你身上的时候,你永远都不会感觉到痛的。”
闻言,昆翎皱眉,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秦姝说的,的确是事实。
“如果你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事情,你现在就绝对不会这么说。”秦姝苦笑,“不是我不想给他机会,而是我没办法给。”
说完,她不顾昆翎的态度,直接转身离开了。
昆翎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目送秦姝离去。
是啊,他没有经历过秦姝所经历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秦姝现在是什么心情。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是陆之尧的朋友,自然是处处向着陆之尧了。
私心里他觉得陆之尧付出得已经够多了,觉得心疼,更觉得秦姝狠心。
可是,若他不是陆之尧的朋友,而是秦姝的朋友呢?
站到秦姝的角度上想想,是不是陆之尧做得更过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外人,实在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的生活。
不管好或者坏,这都是秦姝和陆之尧之间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半晌后,昆翎默默转身,赶去了医院。
算了,别人的感情生活他还是不插手了,只是作为一个朋友去旁观吧。
这边,秦姝坐在秦蔚然的车上,整个人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秦蔚然侧头去看她,发现她的脸上有一点伤痕和血迹。
“脸上怎么了?”他问。
秦姝茫然,似乎是没发觉自己脸上有东西:“什么?”
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却被秦蔚然阻止了:“脸上受伤了,先别动,回家再说。”
手上有那么多的细菌,伤口很容易感染的。
“哦,可能是被玻璃划伤了吧?”她轻描淡写地说。
可能是在陆之尧的车窗被砸碎的时候,有玻璃不小心崩到了她的脸上。
伤口不大,她到现在都没感觉到疼。
她不禁又想到了之前的情形,满脑子都是陆之尧的表情。
那个时候,他身后是虎视眈眈的一群人,可是他的脸色却那样坦然自若。
他对她说爱,他说祸害遗千年,还说自己能撑一会儿。
现在,他的每一句话都那么清晰地在她脑海中回荡,明明当时的情况是那么危急,她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可是怎么,偏偏陆之尧的话,她都记得那么清楚呢?
她轻轻将脑袋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心绪越飘越远。
昆翎指责她,为什么不给陆之尧一个机会。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她不会再傻到任由自己被别人伤害了。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就算是自己对陆之尧还有留恋,她也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因为她明白,自己对自己不狠,那就只能等着别人对你狠。
“阿姝,你真的没事儿吗?”秦蔚然看着秦姝的样子,忍不住问。
“没事儿。”秦姝扯了扯嘴角,注视着秦蔚然映在车窗上的影子。
“你在想什么?”
秦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想什么呢?当然是在想陆之尧啊。
可是她不敢对秦蔚然如实相告,只能说:“没想什么,只是很累,想靠一会儿。”
秦蔚然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开着车。
其实秦姝不说,他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除了陆之尧,不做第二人选了。
回到家,秦老正好在客厅里,看见这么狼狈的秦姝,不禁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脸上怎么受伤了?”
秦姝不敢说真话,只得瞎编道:“出去吃饭的时候被打群架的误伤了,没大碍。”
秦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向秦蔚然:“以后别让阿姝出去应酬了。”
秦蔚然连忙应声:“我知道。”
医院里,昆翎守在陆之尧的病床前,也是愁眉深锁。
“你这段时间就在医院里好好养伤,公司的事情有我呢。”他叹口气,有些不放心,“你这脊椎真的没事儿吗?”
陆之尧的伤势其实还好,唯一严重的只是脊椎有轻微的骨裂。
要知道,脊椎可是特别重要的人体部分,上面布满了神经,要是稍有不慎,甚至会导致瘫痪。
陆之尧有些不耐烦:“行了,你回去吧,我自己会注意的。”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谁也不想见。
昆翎毕竟和陆之尧是好兄弟,对他还算是了解,闻言开口说道:“我知道,我现在就走,你好好养伤。”
昆翎走了之后,陆之尧躺在病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秦姝:她决绝的眼神,她担心的眼神……
她是真的真的特别恨他吧,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秦姝却还是狠心地连看都没来看他。
他要怎么做,秦姝才能忘掉以前的仇恨呢?
要怎么做,秦姝才肯给他重新开始的机会呢?
陆之尧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出什么主意来。
之后,陆之尧就安心在医院养伤,没去管公司的事情。
秦姝和秦蔚然这边倒是忙得很,公司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亲自盯着。
两个人很有默契,谁也没有提要去看陆之尧。
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没有过去看的必要了。
过了大概一周的时间,陆之尧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秦老的生日就快要到了。
秦姝开始准备秦老的生日宴会,只有让自己忙起来,她才觉得自己好像不那么心痛,才不会那么反复地想起薛亦泽。
她回来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对南川还不是那么熟悉。
除了很常见的那几个人,其实很多人她还都不认识。
所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跟大家认识一下。
请柬都是秦姝手写的,因为她能写一手娟秀的好字,而手写的请柬也显得格外有诚意。
秦老和秦蔚然为了锻炼秦姝,决定这次的宴会全部由她一手包办。
“爸,宴会上的花就定这个,您看行吗?”
秦姝指着图片上的风信子,问秦老。
秦老点点头:“挺好看的,既然全部都交给你了,你就全权做主就行了,不用问我。”
秦姝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她深吸了一口气:“万一要是出了什么纰漏那可怎么办啊?”
她之前没有一力处理过这些,真的很害怕会出什么事情。
“没关系,只要你尽力就行了,有什么事情爸爸给你扛着。”秦老轻声安慰道。
秦姝跑到秦老的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爸爸,你真好。”
秦老笑道:“你是我女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听到这话,秦姝却有一瞬间的迷茫。
因为她是秦姝,所以秦老才会对她好,可是要是她不是秦姝呢?
如果到时候她不是秦姝了,秦老对她的感情是不是就会改变?
“如果我不是……”她心里想着,嘴上不禁脱口而出。
幸好话到嘴边,她还是忍住了。
秦老的感觉一向敏锐,若是她就这么贸贸然说出口,或许秦老会察觉到什么也说不定。
“不是什么?”秦老奇怪地看向秦姝,轻声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如果我不是像现在这样,你还会不会对我好?”秦姝调皮一笑,将心中的问题都放下,跟秦老开玩笑。
秦老失笑:“什么叫你不是现在这样?”
他无法理解秦姝的问题,也从来没想象过这样的问题。
在没找到秦姝之前,他也曾无数次地想象过:秦姝到底在什么地方?秦姝现在已经长成什么样子了?秦姝会不会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吃苦?
这些问题,他在无数个夜里反复思考着。
但是当他遇见秦姝的时候,他就认定了:这个就是秦姝,他的女儿就是这样的。
现在秦姝问她:如果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什么都不会,长得也很丑呢?”她有些期待地看着秦老。
但是其实她的心里是有答案的。
无论真正的秦姝是怎样的,秦老应该都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如果啊……”秦老看着秦姝,开始仔细思索起秦姝的问题来。
是啊,如果秦姝很丑,什么也不会呢?他的心情会是怎么样的呢?
现在的秦姝,可以说是他的骄傲,方方面面都很出色。
但是,不管秦姝是什么样子的,都是他的女儿,都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这个世界上,哪有父母会嫌弃自己的儿女呢?
“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只要你是秦姝,我就会一直对你好。”秦老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是你的爸爸,我们是至亲,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的。”
秦老的话在秦姝的意料当中,但是当秦老真正将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秦姝还是觉得心中一痛。
她现在享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秦姝,因为秦姝这个身份。
她已经平白得到了这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也不明白自己在难过什么?
难道他想听秦老说,是因为她这个人才会对她好?
要是她不是秦姝的话,她和秦老有什么关系呢?
只不过是两个陌生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