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以前总觉得母亲是在故意整他嫌弃她做的饭菜,但是此时此刻看着沙箬对他做鸡汤垂涎三尺,吃得津津有味,无影却无不感谢他的母亲之深谋远虑。
见沙箬只顾埋头猛吃,根本不理他,无影只好无聊地看起了院子里的景色。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下旬,院中的花草都是一副凄败的模样,唯有墙角的松柏翠竹,和假山旁的常青树还焕发着生机盎然的绿意。
这般凄清的景致,让无影莫名地心头沉重,想要发泄而不得,心下一动,便起身拔出藏于腰间的软剑,一跃跳到院中空地,开始舞剑。
剑锋所指,手腕微一抖动,轻松挽了个剑花。随意圆转,徐为化式,疾可致。静动开合,阴阳守恒,轻灵处犹如灵蛇出洞,凝重处犹如不动泰山,满天剑光,犹如烟火。
在舞剑的同时,无影也不忘作词高歌一曲:“冰雪少女如凡尘,西子湖畔初见晴,是非难解虚如影。一腔爱,一身恨,一缕清风一丝魂。仗剑挟酒江湖行,多少恩怨醉梦中,蓦然回首万事空。几重幕,几棵松,几层远峦几声钟。”
在无影拔剑的时候,沙箬就已经抬起头看着他了,目睹着他这番精彩绝伦、很有看头的剑舞,又听着他的高歌,几欲封闭的心门不由得抖了抖,只因无影这首歌中的悲戚。
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他突然又变了个人似的?看着发泄中的无影,沙箬的眼中渐渐浮现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也许,是她太自私了,她汲取着温暖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其实他才是那个需要温暖的人。这些天来,她把他仅剩下的温暖都吸走了,那么他该怎么办?被冻死,或者真的成为江湖人口中的那个冷血无情的无影吗?
想到无影日后真的会变成一个比北冥云天还要冰冷的人,沙箬的心头就是一痛。不,不可以!他的前二十年已经过的够苦的了,她怎么可以害了他的后半生呢?看着无影脸色的沉重与惆怅,沙箬便觉刺眼。他不该是这样的,她要他笑着面对她。纵然管不了他在外面怎么样,她也要他在家里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在笑。
家?这个字眼让沙箬微微一愣,但随即一想也就释然了。没错,这里是他们的家,有她,有他,更有他们的孩子。想着,便不自觉得抚上了自己又大了一圈的肚子。
两刻钟后,无影终于发泄完了,执剑走到石桌旁坐下,却不想沙箬竟递上了一碗鸡汤给他。
愣愣地看向沙箬,却见她笑着道:“这东西虽然不能让你的内力恢复,但是对身体总归是好的,我一个人喝不完,你就陪我一起喝吧。”
虽然不知道已经回避了他多日的沙箬为什么会突然向他示好,但是此时无影已经顾不上这些了,雀跃地接过鸡汤,如获至宝地将它捧在手里,有点在做梦的感觉。
“你到底喝不喝呀?”见无影捧着碗不喝,沙箬便催促道,这才让无影如梦初醒,连忙喝起了汤。
沙箬看他这般喜形于色,像个孩子一样,顿时觉得好笑,正想继续喝鸡汤,却瞥见了无影刚才随手放在桌子上的软剑,突然好奇心起,拿过软剑便细细端详了起来。
无影一抬头,见她居然拿起了软剑,吓得立马从她手里夺走,“你小心一点,你可是孕妇,最不能碰这些煞气极重的刀剑兵器。”
沙箬当然知道了,她连拿剪刀和绣花针都严令被青枫他们给阻止了,弄得她想为孩子做件衣服都不行,可是她真的很好奇嘛。
看出了沙箬对自己的宝剑的觊觎,无影只好向她解释,免得她好奇心起,回头趁他一个不注意又拿过去把玩。
“这剑叫做紫金鳖皮软剑,是非常罕见的软剑,我平时都是放在腰带里的,需要的时候才拿出来。”
沙箬仔细的看了看这把紫金鳖皮软剑,紫金的剑柄,莹白的剑身时隐时现鳖纹,银光闪闪,寒气逼人,果然是把难得一见的宝剑。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把剑,沙箬居然有种熟悉感,可是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她似乎并没有在这个世界见到什么兵器过,当然了,如果北冥云天用来伤人的金针也算的话,那她就见过这一个了。可是既然她从未见过,又为什么会觉得熟悉呢?
突然脑中浮现了叶雨霏的身影。
她对这个世界陌生得很,如果说有什么事感觉莫名地熟悉,那么就会来自于好友叶雨霏当年对她的述说了。可是一把剑而已,就算很名贵,小霏怎么会和她提起呢?再说了,小霏也未必就见过呀。
可是虽然这么想,沙箬还是觉得很有可能叶雨霏当年真的和她说起过这把剑。
“这把剑,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沙箬只好从无影这里下手了。
“是皇后娘娘送我的,方便我给她杀人嘛。”虽是讥讽的话,可是沙箬分明看到了无影眼中的温暖笑意。
冰希儿给的?紫金鳖皮软剑?
突然,脑中一闪,沙箬想起来了,原来叶雨霏当年的确和她说起过。当初叶雨霏占据了楚锐的身体,而楚锐的灵魂却跑到了冰希儿大弟子飞飘雪的身体里去了。因为飞飘雪要去报仇,所以冰希儿送了他一把宝剑,也就是这把紫金鳖皮软剑。后来楚锐彻底独占了飞飘雪的身体,和叶雨霏一路来到水月国,路上遇到麻烦的时候,楚锐就曾使用过这把软剑。
不过这把剑怎么又跑到冰希儿的手里去了?沙箬仔细地再次回想了一下,仿佛记得,这剑是冰希儿借给飞飘雪的,报仇后要还给她,因为,这是当年她和北冥昊宸大婚的时候,洛臻送给她的,而她早就决定送给自己的儿子北冥瀛翾。
沙箬顿时惊住,既然是要送给瀛翾大哥的,那么为什么现在又会成为无影的的兵器?难不成,也是借给他的?
“你在想什么呀?”见沙箬沉默着不说话,只是眼珠子一转一转的,无影忍不住好奇地问。
“啊?”沙箬这才惊醒,讪讪的笑了笑,“没想什么,就是觉得,皇后对你似乎挺好的。”居然连给儿子的佩剑也送给你了。
虽然这么想,可是沙箬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好先把问题放下,日后再说。
而根本就不知道沙箬的真正来历,以及她和叶雨霏关系的无影,是怎么也想不到,沙箬对他的怀疑,居然就是从这小小的紫金鳖皮软剑开始的。
隆冬腊月,银装素裹。
早上起来,一开窗便看到白雪皑皑的世界,沙箬不由得恍然,眼前仿佛是看到了那幽境小筑上的雪景。
“没想到今年的雪来的这么早。”正给沙箬梳头的青枫望了眼窗外的景色,眉头微微皱起,有点担忧地道。“小姐,在雪水消失前,你可不能出房门呀。”雪路易滑,回头要是不小心摔着了,那可是不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