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从,名字好熟,但直到见着后才认出来。
“我以为曼姑娘还不认得我呢。”
男子交过班,舒容地朝我走来,素朗英气的样子怎么看都很养眼。
“大人真会说笑,”记忆连成线,皮囊再好,无法不成一个刺眼的所在。
从覆宫第二日被捉,到每次去偏殿被羞辱,从落英堂里狼狈出来,再到水中捞出的惨样,串起的全是我不想提的过往,他一件一件都没有缺席,一路以来,我是欠他许多人情,可惜我并不想感恩他的出手。如果那天早上不是他拦着,元昇也许就不会顺利捉住我;如果不是他慷慨相救,我又根本无法站在这里说话。
恐怕命运才知道,对他,心里到底是恨多还是感恩多吧。
“是魏姑娘有事相谢,我奉命前来替她相送。”
魏臻臻还是侍妾,元昇没给她任何名分,对外只能称为姑娘,对内也只有我一个侍女。现在日常琐事她大多交给了我,分内的跑腿小事更不会少,并且,这回才不是单纯的相谢——
赫连从是元昇的近身侍卫,魏臻臻才不会为小事费心,自从我成为她侍女后,元昇忘掉她一样再不召她,她可是急着让我来送礼贿赂赫连从的。
“她客气了,我不过实话实说,魏姑娘自己才是关键,再说决定还是夫人做的。”
他没有接受,淡淡地说道,“若为落水的事,大可不必客气。曼姑娘还有别的事吗?”
不行,他的警惕性太高,还没看是什么东西,自己就关上了所有的门。
“大人慢着,秦嬷嬷她还好吗?”
“秦嬷嬷,瘟疫医治无效,前两日被送到城外寺庙,可能不日就要火化。”
火化,不是说死奴不能留尸骸吗。
医治无效,秦嬷嬷一向健壮的身子,不日就要成为一把灰,是真的吗?
“终究不是给神嗷,嬷嬷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他见我走神,忽然特别惊讶一样,“神嗷?难道你真不知道秦嬷嬷是九殿下的奶娘……,算了,你没别的事,我,赫连先行告辞。”
奶娘,秦嬷嬷跟九殿下的关系竟如此,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顶多为她唏嘘感慨一下而已,我还能有什么事?
但眼下魏臻臻的事,我还没帮她做好,你还不能走!
“慢着!魏姑娘她……她希望您帮忙祭拜下父兄。”
眼看他迈步就走,你走我怎么交差,我一紧张,胡乱诹了个理由,记得没错的话,来访的女孩是有说到魏臻臻的父兄已经去世的事。
“真的?”
他半信半疑地回了头,我连忙抓住机会,“她总归是出行不便,还望大人可怜她的一片孝心,她无依无靠只有这么一点心意,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不等他回应,我把东西放到他袖里,转身小跑就走。
庆幸他没有追过来还掉。
望不到他身影,我才慢下来往回走,稍微调整好气息,把情况给魏臻臻作了回复。
“赫连大人收下了?”魏臻臻开心地连说三遍,似乎听到宣召一般坐也不是立也不是。
“我用祭拜的借口给了他。”心虚怕他亲自还回来吧,我趁魏臻臻冷静下来时候小声补充道。
“嗯,行,都行,他收下就好办了。”
魏臻臻还沉浸在幻想中,连连点头,很快又吩咐我典当点别的衣物,作为其他的打点赏赐。
我在心里叹息,魏臻臻,得不得宠全看你的造化。
赫连从是经常好心助人不假,但是否能帮你在元昇面前美言几句,全看他人品和心情如何了。再者,把所有东西全折算进去,万一哪天需要,你怎么办,尤其是元昇的恩宠并不持久。恩宠遥不可及,现在没有名分,又看不到未来,你还不做点长远打算,还真想跟目前的我比惨?
“你懂个屁,上上下下的哪儿不需要打点!”
彼此熟识本性,魏臻臻一点不做作,没好气地奚落起我来,“你当初要是用心打点,至于落到我带你挨个道歉的地步?真以为道个歉就万事大吉了?她们吃人不吐骨头,上头的更恨不得看你笑话,要我干等着成为你是吗?父兄家族现在我都没了,殿下,只有殿下,殿下他才是最重要的一切!”
行,好的,都可以,说的全对,可是,风流的元昇,晋王殿下能让你如愿以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