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怜笙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刚一抬手,就觉浑身无力,连呼吸都有些发闷。果然用人族的身体练魔族功法还是太过勉强,不过是练了最为肤浅的幻舞,就已不堪负荷,看来以后还是少用为妙。
想来夜间千棠已来看过了,定是又嘱咐要她静养休息,吃食清淡。怜笙顿觉得有些头大,也不知她静养这段时间,那些盼着见她听她弹曲儿逗乐的客人等得了多久。嘟囔了一句“婆婆妈妈的”,又翻了个身继续与周公闲谈去了。
昭阳楼昨夜方有一个亲王受了重伤,第二日却是又一切如常,云素指挥着洒扫,将昨日那些官人们送来的阿香节礼一一打点,忙得不可开交。金衣昨夜安顿怜笙睡下后,又换了黑衣出门,一夜未归。不过楼中众人都已习以为常,云素对此也只是嘱咐主子一路小心,并未担忧太多。
主子掌着这楼中的暗面交易,由不得她们插手,倒是这楼中明面上作为花楼事务繁杂,大半由她和另一个掌事姑娘打理,才是着实焦心。
却说凌央王府那厢,倒是着着实实灯火通明了一晚。墨绡自昨夜吐血,一直昏迷未醒,一动不动,只余浅浅鼻息。医官换了一批又一批,出来时都是眉头紧锁,连连叹息。仆从们悄声打听,才知是王爷此回是命悬一线,若是再多伤一分便会一命归西,且不说不知何时能醒,这内伤待要好,也怕是需一年两载,若是其中出了什么差错,怕是会落下病根。
整个灶房之中都是发苦的药味,朱殷将自己关在卧房内低低抽泣,哭成了泪人,幽芷修兰两个自幼在府中的大丫鬟倒是冷静,一面问着医官病情如何,一面唤了下人去采买府中没有的珍奇药料。
不多时,棋鹿领着延岱的随身医官到了,众人忙让了一条道来。去瞅那医官,却无任何医者的文弱气质,连厚重的延岱贡锦都掩盖不住虬结的肌肉,走起路来却是悄无声息,竟是个练家子。
这府中仆从随着墨绡倒也见了不少人事,此番见了如此不俗的医官,仍是啧啧惊叹,心道乔棋鹿果然异人也。
棋鹿见众人惊诧之色,笑道,“这是我随身医官魏惊川,与我是过命的交情,我看王爷伤势不浅,你们紫川央的医师又都是文绉绉的,怕是一时医不好,擅作主张将他带了来。老魏的医术你们大可放心,你们见我身体倍儿棒,还得多亏老魏多次出手救治。若是你们担心你们王爷有个三长两短,若是出了事,大可把我抓起来,论杀论剐,按你们的规矩来便是。”魏惊川也不多言,只向众人一拱手就算是见过了。
先前的医师们一来确实束手无策,知墨绡是受了内伤,探脉却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明明是虚弱至极,体内之气却是雄厚,二来进门之前都搜过了身,且同样习武的幽芷修兰亦在内间守着,大半是出不了差错,三来也想看看这延岱来的医师到底有何高明法能治此症,于是都退至外间,十几双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魏惊川。
幽芷在门外歉意地望了棋鹿一眼,验了验魏惊川手中是否藏毒,又与修兰交换了一个眼神,点点头向魏惊川比了个请。
只见他缓步走到内间,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低着头不知在听什么,只有耳朵竟像猫儿一般四处转,听了一会儿,捉了墨绡冰冷的手紧紧握在掌中,忽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食指,迅速点在墨绡胸前,速度之快,众人还未看清动作,只闻得衣衫破碎之声,就见魏惊川背手走了出来。
那些医师见墨绡与先前并无他样,正想上前查看,墨绡却倏地从床上弹跳起来,胸前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冲击而出,衣襟尽数碎成一地残片。还未弹回床上,墨绡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刚洗净的地上顿时又吐满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