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先生,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突然对众人‘视而不见’。
小宝的法阵起作用了?
答案是否定的,这太诡异了,刚刚还在和众人‘相谈甚欢’的圣像督察使总不会冷漠到连招呼都不打,甚至是突然到没有一点预兆,直接转身离开。这就好像被人操控的一个机械木偶,在本身没有任何意识和思维逻辑顺序的情况下,通过操控者的一个随意的指令来行动。机械到让人不觉毛骨悚然。
然而,这确确实实发生在亓书桃和众人眼前。
小宝早从艾苏方眉心上绕转消失的气旋移开目光,望着‘展先生’不紧不慢地离开,一直目送,‘展先生’走在挨着这边石桌,铺好方块石板的小道上,愈行愈远,最终消失在公园庭院灯照耀不到的黑暗中。
这种令人不解的情景,实在是匪夷所思。
即便以小宝的聪明头脑,也无法用任何能够想到的理由来推导出事情的原因,究竟什么让‘展先生’仿佛在一瞬间忘掉了刚才的事情。似乎只能够从昏迷的艾苏方身上找到一些线索了。
高大的圣像,并没有在凉风习习,乌云尚未散去的天空下留下影子。
原本就在刚才还映入众人眼瞳的小身影,现在也消失不见。
众人这才发现,在展先生到来以及对话的过程中,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可避免的被拉扯住,从而,让这小家伙找到机会逃掉了。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展先生’的荒诞行为和圣像下小身影的消失联系在一起,这个圣像督察使,实在让人怀疑是个‘同伙’。
亓书桃不免有些懊恼,就在刚刚,满是后悔和自我损害过的内心,又被这么一出没有任何关联的两个人演出的一场戏剧给捉弄,目标不知去向不说,就连艾苏方也莫名其妙的昏迷了。
可是‘展先生’背后那张货真价实的银白色重弩摆在那里?直接说一个‘滚’字,自己还不得撒腿就跑了,用得着这样费劲,既然有这种能够让这里所有人俯首称臣的能力,还有必要联手演出这么一出可有可无的情节?
不过仔细一想,那架重弩的确是属于圣像督察使的,再有‘展先生’射出弩箭的精准度,每一步都证明了‘展先生’的确是圣像督察使。
小家伙和‘展先生’有什么关系?
亓书桃是真的不想再思考了,也没有精力再去考虑这些想不通的问题。
既然如此,现在小家伙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再加上艾苏方这事,今天的任务是注定要以失败告终。那就回学院吧,导师给的任务完成不了也罢了。
可是,亓书桃终究有些懊恼,首先是谋划的完整计划在没有施行之前就被莫名其妙地发现,或者是是识破,然后在追捕过程中突然天降大雨,差点就丢失了追捕目标。再追到圣像这里从白天一直等到夜晚雨停,也不见那小家伙离开圣像。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最懊恼的是现在还让她跑掉了。
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
只要小女孩还会回到零元店铺,自己就有下手的机会?
只可惜,也许追捕目标小女孩,再不会让她有机可乘了。
亓书桃心中,依旧是不甘心。这种不甘让她萌生出了另一个念头。
既然不知道小女孩往哪个方向跑了,但是亓书桃确定她还是会用快的方式回到红袍掌柜的零元店铺。最快?这个词在亓书桃脑海里回荡,勾起白天印象中的一丝记忆。
最快,能有多快?
印象中,小女孩在离开天台的时候,受伤了?
思绪飞回白天,亓书桃似乎再次回到了当时的场景。
天气晴朗,一只青蓝两色水鸟俯视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群,两爪站立在通向莱院的街道一侧的钟楼顶端圣龛上,圣龛之下就是一个由重叠、参差、相互啮合的繁多齿轮组成的巨大立面钟盘,钟盘外围是一圈一圈排列的图案雕刻,钟盘最中心那个大齿轮的每一个啮齿上都刻有许多繁复纹路,类似卷轴法阵围绕在齿轮圈外。
随着齿轮的转动,繁复纹路也会在两个齿轮相互咬合的啮齿中间传递。最终,钟盘最外围的图案石雕就会以某种规律转动一圈,再是次外圈转动一圈,以此类推到最内圈。各圈上不同图案石雕沿着钟盘中心方向排列成不同组合。以此计时,循环往复。
钟楼顶端是一座雕刻的奶灰色人型石像,圣龛里有两根浮雕花纹的小型石柱,尽头还有一个环形花雕。圣龛像是水鸟的房子,这样美丽的羽毛的确配得上这造型优美,雕刻繁多的‘豪宅’。
从青蓝水鸟这里望去,天空开阔,万里无云。不远处就是红袍掌柜的零元店铺。
在最接近零元店铺天台的高度,又紧挨着几乎就在旁边的一栋楼的楼顶。
从这里看,刚好望不到被遮挡住的齿轮式钟楼。因为视角的侧一面就是零元店铺所在、建造有天台的高楼,没有窗户,只有嵌在墙壁外面,分担天台重量的几根高大柱子。
零元店铺所在的这栋楼附近,除了远处的莱院高建在地面的部分和相对偏近的齿轮钟楼外,它就是这个范围内高度排得第一的建筑了。
亓书桃一行人脚下的那栋只比零元店铺这栋楼低矮一点。
在这楼顶上,没有天台。亓书桃众人只能小心翼翼的或坐或立在房顶窗户上尖塔般的屋脊上面。从这里看去,四周虽然有一面被那栋紧挨着,并排的高楼所占去。但还是能给人一种天地宽阔,城建林立的视觉官感。
三人中一个相对瘦小的少年站在最靠近钟楼的一端,他沿着没有多少高低起伏石质雕刻的屋脊行走,身体重心尽量不向两侧斜度颇大,由许多鳞次栉比的瓦片所组成的屋架倾倒。
少年左侧腰间一个粗糙布质长条,紧密连接着裤口,一直垂到膝盖。长宽适宜、全棉紧密扎合的布条上缝有几个上下平行排列,向着长条宽度方向两侧开口的布袋。每一个布袋口都露出卷轴楣杆的一端,装有纽扣,看起来挺结实的小绳子将布袋口卷轴轴杆圆润透亮的半球端口绕转固定好,防止它们从布袋中意外抖出。
天气晴好,温热的石质屋脊上,半透明的丝质荷叶边柔软躺落,屋脊两侧也垂下来一些裙摆褶皱,灰蓝底色,绣着十字交叉白边的披肩将少女的上臂盖住,露出糙光白色灯笼袖一角,两手腕上干净简洁、平整的袖口用金属光泽的金白两色纽扣点缀装饰。
系在腰腹以上、裙摆垂落几近膝盖,除了其他线条和花纹的装饰外,还有一个比例适宜的最大环纹绣在裙子中间。
少女搓揉着披肩在脖间缝合的蝴蝶结扣,脚上厚底复古皮革小鞋子靠在屋脊一侧斜面瓦片。
另一个相同服饰的少女,挨在一旁。腰间多了一个糙皮质行囊,外围纽扣固定几根银白光泽的金属细箭,箭身几处环状下凹。
脚下就是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俯视之下,对面建筑拱形窗的玻璃反射少女身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坐在屋脊雕刻上,亓书桃的目光越过艾苏方,投射到向着钟楼方向移步的小宝。
亓书桃在追捕计划上详细的写着,这边一栋楼由她和艾苏方,小宝一起,在另外一边,越过几栋楼房不远处有着其他学弟同学。
只要小宝手中卷轴解开,另一边就会接到指令,和他们一齐同时进行这场无缝追捕。
时间刚刚好,目标小女孩这时候应该上天台了,下一步,就只要等待小宝释放卷轴中的指令信号了。
亓书桃站起来,也向着屋脊那边走去,就像走在独木桥上,屋脊两侧斜度大,一不小心就会滑下去,光滑的瓦片让人没有着力点,这无疑是一种风险极大的行为。
小宝这边已经靠近了支撑天台的柱子,手中也多了一卷原先系在布袋上的卷轴。解开绶带,两个轴杆其中一个向下卷落。另一个被握在小宝手中,卷轴就这样垂在空中。
小宝另外一只手五指张开,或屈或伸。随着手指动作和腕部配合加快,卷轴散发出的光芒也越加明显。最终释放出一个小型橙黄色光球从卷轴法阵中透出,由小变大向天空飞去,开始没有多耀眼,直到上升到一个合适的高度后才绽放出全部光彩。
小宝将使用后的卷轴依然用绶带扎好,放回布袋,用纽扣按上。再从下一个袋子中取出另外的一卷米黄纸色卷轴,这次是将卷轴摆在狭窄的屋脊上,自身坐下,两只手多次变换作出许多‘手印’后,叠在解开卷轴的法阵上。
纹路攀上手臂,法阵光芒消失,小宝两手掌中白光流转。
卷轴收回,小宝徒手向上攀爬笔直壁柱。
箭呼声飞啸而过,直直射上天台栏杆,一根细绳结实扎在箭尾。当箭头从天台栏杆空隙中越过,撞击到地面时,箭头上四个尖刃各自弹出一段,在绳子的拉力下勾住栏杆里的两个相邻石柱。像是登山挂钩。
随着一阵齿轮喀拉声渐渐消失,艾苏方将弓箭收回行囊。
两人紧随小宝其后。